桃花鬼索命
1、人面桃花 一段艳遇开始之前,通常是有预兆的。 那天是公元795年4月5日,清明节。 艳遇和清明节凑到一起,立刻有了聊斋的味道。 韩乎乎有一栋白墙黑瓦的房子,很安静,里面除了书, 还有竹。平时,房子里总是很安静。他一个人看书,一个人吃饭,一个人赏竹。 傍晚,他经常爬上屋顶,四下张望。 周围有许多白墙黑瓦的房子,那里面有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女人。她们没有一个属于韩乎乎。 韩乎乎的孤独与多愁,欢乐与泪水,无人倾诉,也无人倾听。 压抑久了,他很想出去走走。 清明节那天,他终于放下了书本,走出了家门。 他是上午出门的,太阳很好,他的心情也很好。只是,路上有许多白色的纸钱,风一吹,它们在他身边飞来飞去,很晦气。 不知不觉,他走出了城。 路边是稀稀拉拉的树和空旷的田野,空气无比清新。 这时候,天变得灰蒙蒙的,似乎要下雨。 前面是一个三岔路口,竖着一块木头制成的指示牌,左边是桃花村,右边是瓦罐村。韩乎乎几乎没有犹豫,朝左边走去。 后来,韩乎乎才知道,一个好听的名字后面或许藏着一个诡秘的陷阱,一个好看的女人或许有一颗生死不明的心。 下雨了。 韩乎乎没有跑。前面也在下雨,为什么要跑? 路边有一片桃林,娇嫩的桃花在雨水中瑟瑟地抖。不远处,几间茅草屋在桃林中若隐若现。 周围不见一个人。 韩乎乎朝茅草屋走去。那是一个用竹篱笆围成的小院,简朴雅致,三间茅草屋都关着门,静谧无声。 院门虚掩着,韩乎乎走进院子,敲了敲茅草屋的门,轻声问:有人吗? 没有人应声。 他试着推了推,屋门开了。屋子里没有人,桌子上铺着一张宣纸,上面的墨迹未干,写的是:素艳明寒雪,清香任晓风。可怜浑似我,零落此山中。c1(); 韩乎乎感受到了一种萧索的心境。 他坐下来等。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,屋门响了一下,一个女人出现在门口,静静地看着韩乎乎。她穿了一件粉红色的袍子,有浅绿色的花边。她长得很清秀,脸很白,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白,很少见。 韩乎乎站起身,拘谨地笑了笑。 她也笑了笑,笑得跟桃花似的:请坐。她的语气有些生硬,口音很重,肯定不是本地人,应该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。 她泡了一壶茶,放在桌子上,然后坐下来,毫不掩饰地看着韩乎乎。 韩乎乎扫视了一圈。 屋子里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柜子,柜门上画着红花绿草。墙上贴着一张年画,画着鲤鱼和荷花。韩乎乎没有发现男人用的东西,他觉得这里只有她一个人。 冷冷的雨气飘进来,屋子里有点凉。 韩乎乎试探着问:这是你家? 她点了点头。然后,她说了一句什么话,韩乎乎没听懂。 我住在城里。韩乎乎一字一顿地说。 她笑了笑,不知道听懂了没有。她又说了一句什么话,韩乎乎还是没听懂。 他们就这样前言不搭后语地聊着。 韩乎乎只听懂了一个词:许绛。那应该是她的名字。 你会作诗吗?韩乎乎问。 她笑。 宣纸上的字是你写的?c2(); 她还是笑。 韩乎乎站起身,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了一句诗:花开堪折直须折,莫待无花空折枝。 这句诗有勾引的意味。 她看了一眼,没笑,低下了头。她看懂了,而且没生气。 这是一种很暧昧的暗示。 韩乎乎的心跳得厉害。 静默了一阵子,她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。那杯茶和韩乎乎平时喝的茶味道不一样,怪怪的。那应该是异国他乡的味道。 韩乎乎朝她身边坐了坐,她没动。他的心里生出了浅浅的希望:也许,他们之间能发生点什么事。 外面的雨变小了,雨点伴着花瓣,飘洒在地上。天色收敛了那一抹明亮,变得凝重和黯淡。 在昏暗的屋子里,她的脸显得更白了。 韩乎乎的心里冒出了一个胆大妄为的念头。 她丝毫没有察觉,静静地坐着。 天彻底黑了,无月无星,黑得一塌糊涂。 一阵冷风吹进来,她抱起了胳膊。韩乎乎突然伸手抱住了她。她似乎挣扎了一下,只一下,然后,她不动了。 韩乎乎和她融为了一体,在一片桃树林里,在一个没有月亮没有星星的晚上。他们相处了大约有一个时辰,从素不相识到亲密无间,一个时辰显然太短了。 风更大了,裹挟着花瓣冲进屋子里,分散落下。 月亮闪了出来,用小半只眼珠子偷看他们。 有一些花瓣落在了她的脸上。她闭着眼睛,没动。韩乎乎帮她吹掉了。之后,他松开了她,满心恐惧。 她慢吞吞地坐起来,整理着衣服,一言不发。 韩乎乎朝外看了看,试探着说:我走了。 她没反应。 韩乎乎往外走。站在门口,他四下看。周围一片黑暗,不见一点亮光。他回头看了一眼,看见她低头坐在黑暗中,表情不详,只是下巴处有一抹浅浅的白。 他犹豫了一下,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。 桃树枝轻轻地扯着他的衣服,似乎是在挽留他。花瓣触碰到他的脸,像她的唇一样凉。几只毛茸茸的活物低低地飞,去向不明。 韩乎乎走出了桃林,回头看,一片模糊。 那天夜里,他迷失了方向,快天亮的时候才到家。他一边走,一边回想那个叫许绛的女人,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她的模样,只记住了她脸上的桃花。 那一刻,他仿佛触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鬼气。 3、医生和巫婆 屋子里很黑。 他们躺在床上,什么都没做。 韩乎乎的身体蠢蠢欲动,但是,理智不停地提醒他:不能做,不能做,不能做。他无法确定许绛的性质。 许绛仰面躺着,一动不动,可能已经睡着了,可能还睁着眼。 在半梦半醒之间,韩乎乎感到有个毛茸茸的东西蹭了一下他的脸。他打了个激灵,睁眼一看,许绛趴伏在床上,她的脸距离韩乎乎的脸不足一尺,头发垂下来,触到了韩乎乎的眼睛。 你干什么?韩乎乎吓了一跳。 我去茅房。许绛的声音有点飘。说完,她爬过韩乎乎的身体,下了床,出去了。 韩乎乎心中的激情被巨大的恐惧替代,他怀疑许绛是另一种性质的东西:狐狸精,桃树精,白骨精,魂儿 许绛很快回来了,爬过韩乎乎的身体,平平地躺下了,像一根木头。 夜深了,除了外面枯树上的猫头鹰,都睡着了。那只猫头鹰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叫,声音很低缓,很孤单。 睡着之前,韩乎乎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:许绛没吃晚饭,她饿了吗? 夜静谧无声,悠长而单调。 韩乎乎被一个细碎的声音吵醒了,他睁开了眼睛。 青青白白的月光从窗户钻进来,屋子里的东西清晰可见。 许绛把一盘菜和一块面饼放到供桌上,垂手站在旁边,一动不动。 她在干什么? 韩乎乎紧张地等待下文。 过了一会儿,许绛把那盘菜和面饼端到桌子上,心急火燎地吃起来。那盘菜和面饼原本就在桌子上,她为什么不直接吃,而是先放到了供桌上? 供桌上供奉的是降妖捉鬼的张天师。 韩乎乎的脑子里迸出一个可怕的念头:许绛在贿赂张天师,乞求他高抬贵手,放过她。很显然,她不是人。c1(); 许绛的眉头皱了皱,很痛苦的样子。从她的表情可以感受到,阳间的伙食有多么难吃。 韩乎乎抖了一下,床跟着响了一声。 许绛警惕地四下看了看,最后视线定在了韩乎乎的脸上。 这个世界鸦雀无声。 过了半天,韩乎乎睁开眼,发现许绛不见了。他扭头一看,许绛平平地躺在床上,仿佛从未离开过。 半夜三更,正常的人从真实的尘世滑向了另一个阴虚的空间,清醒的魂灵悄悄地占领了真实的尘世,恣意妄为。 他们都在等待着那一声鸡叫,那是阴阳转换的口令。 天亮了。 许绛起得早,正在做早饭。她的动作不太连贯,有点僵。 现在,韩乎乎面临着一个严重的问题:眼前这个女人将要和他一起生活下去,可是,她性质不明,到底是人还是鬼? 说她是人,那个新鲜的坟头和那些怪异的举动如何解释? 说她是鬼,可是她有质感,有心跳。 韩乎乎决定带她去见两个人,一个人是医生,另一个人是巫婆。如果她是人,医生会找出她的毛病,如果她不是人,巫婆会抓住她的把柄。 早饭做好了,葱油饼和小米粥。 许绛枯坐着,不吃。张天师还没吃,她肯定不敢动筷子。韩乎乎替她供奉了张天师,她才开始吃。 韩乎乎一直看着她。那小米粥很烫,但是她似乎没有什么感觉。喝完了,她抬起头看了看韩乎乎,说: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?c2(); 吃完饭,我带你去见两个人。 什么人? 我表叔和表婶。韩乎乎撒了个谎。 好。 韩乎乎朝外面看了看,阴天,没有太阳。他觉得,老天在给许绛打掩护,不让她没有影子的秘密暴露出来。 许绛吃完了,站起身说:走吧。 韩乎乎想:如果外面有太阳,她还会这么说吗? 医生家的大门锁着。 韩乎乎让许绛在门口等着,他去找。在一片树林里,他看见医生蹲在地上,正在挖一种植物,就走了过去。 医生听了韩乎乎的讲述,有些惊诧地说:行,我去看看。 你就说你是我表叔。韩乎乎叮嘱他。 行。 医生回到家,洗了手,给许绛把脉。他的神情越来越严峻,还时不时地窥视着许绛的眼睛。 韩乎乎揣摩着医生的表情,心里越来越不安。 终于,医生收了手,心事重重地说:没什么,很正常。 许绛浅浅地扫了韩乎乎一眼,那眼神有点冷。出了门,她问韩乎乎:为什么带我来看医生? 我病了,怕传染给你。韩乎乎支支吾吾地说。 许绛看了他一会儿,没说什么,走了。 韩乎乎回过头,看见医生站在大门口,远远地看着他,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。他走回去,问医生:她是不是有问题? 医生惊惶地看着他的身后。 他回过头,看见许绛纹丝不动地站在身后,表情木然。 许绛凝视着医生的眼睛,忽然说了一句:麻烦你了。说完,她掉头就走。 韩乎乎听出了警告的意味。 他们又去找巫婆。 巫婆在街上和人闲聊。她盯着许绛看了半天,意味深长地说:不错,不错。 韩乎乎觉得她在撒谎。 许绛向巫婆点了点头,以示友好。 她们心照不宣。 4、人肉包子 韩乎乎决定去挖坟。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,吉凶未卜。 如果坟里埋的是一个老头,一切都好说。 如果坟里埋的是许绛,事就大了。 半夜,他趁许绛睡着了,悄悄地出了门。 春天里,百花香。只是,那些野花藏在黑暗中,看不见。夜越来越黑了,凉凉的风一下下地往后推他,似乎是在阻止他。 韩乎乎感到整件事从头到尾都不正常。清明节的桃树林里,怎么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?这个时间不对头,这个地点也不对头。 他和一个来历不明性质不明的女人做了一次露水夫妻,然后,她缠上了他。 他听过一些类似的故事,结局都不太美好。 他曾经和巫婆聊过天。 她家三代都是干这个的。 她是跟她母亲学的,她母亲是跟她姥姥学的。据她说,那些孤魂之所以留在人间,是因为他们的心里有极深的怨恨。 韩乎乎想:许绛恨的人是谁? 他走在路上,越来越觉得忐忑不安了。 他一直在回想许绛的眼神。那眼神太深了,像一口不见底的古井。 桃树林到了。 韩乎乎凭着记忆找到了那个坟头,放下灯笼,开始用铲子挖。泥土很松,他很快就把坟头挖平了,距离埋在地下的尸体近在咫尺。 突然有个声音在背后说:停。 韩乎乎猛地回过头,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,是许绛。c1(); 你干什么?她明知故问。 韩乎乎一时无语。 许绛又说:你是不是想确定一下埋在坟里的人是谁?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神神叨叨的亮光。 韩乎乎默认了。 你挖吧。许绛轻轻地说。 韩乎乎迟疑了一下,继续挖。他一定要把真相挖出来,否则,这辈子别想安生。他一边挖,一边偷偷地观察许绛。 许绛站在旁边,静静地等着韩乎乎把她挖出来。她的眼神很软,很深。 韩乎乎的动作慢了下来,他害怕挖出另一个许绛。他惊惶地想:如果挖出了老头,就再把他埋起来。如果挖出了许绛,他就戳穿了她的秘密,就死定了 铲子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,是棺材。 棺材是黑色的,厚重,肃穆。 韩乎乎看了许绛一眼。 许绛不动声色地说:打开吧。 韩乎乎深吸一口气,慢慢地打开了棺材盖。里面没有老头,也没有许绛,空空的,一无所有。 结果在他的意料之外。 真相依然遥不可及。 这时候,距离鸡叫大约还有半个时辰。东边的天空中,出现了一颗特别明亮的星星,它的名字叫太白。c2(); 灯笼挣扎了几下,油尽灯枯,死了。 黑暗中,韩乎乎看见一双飘忽的眼睛在闪动着。他有些忐忑,轻声说:棺材里为什么空着? 许绛不说话。 这件事有点怪 许绛不说话。 天快亮了,我把棺材埋起来 有人偷走了我爹。许绛突然说。 沉默了半天,她只想出了这样一个蹩脚的理由。 盗墓贼?韩乎乎问。 对。 盗墓贼偷尸体干什么? 又沉默了一会儿,许绛暗暗地说:听说,在落马坡有一家饭馆卖人肉包子。 静默。 一只猫头鹰在叫,低一声,高一声。 韩乎乎忽然有了一种猜测:许绛把她爹的尸体卖到了落马坡。想到这里,他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下就起来了。 回去吧。许绛说。 我把棺材埋起来。 我先走了。 韩乎乎盼着附近的鸡叫一声,可惜没有。 许绛匆匆离开了。 她的鬼祟举动暴露出:她的背景绝不简单。 天光猛然大亮,是那种憋不住迸出来的亮。 桃树林里只有韩乎乎一个人,还有一口空棺材。空气中的气味有些古怪,有一股模模糊糊的桃花香,也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。 坟头又立了起来,比之前大了一圈。 韩乎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。 还好,没有一只干瘦的手从坟里伸出来。 5、舌头 韩乎乎如履薄冰地和许绛生活在一起,心里惴惴不安。 许绛表现得十分平静。至少,她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异常。晚上睡觉,她总是紧紧地贴着韩乎乎,就像是寄生在他身上的不明生物 韩乎乎发现了一个恐怖的细节:许绛身体的温度在一点点地升高,而他身体的温度在一点点地下降。 很显然,她在吸收他的阳气。 也许,用不了多久,他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,埋进那片桃树林里,或者,被卖到落马坡,做成人肉包子。 除了吃饭之前先供奉张天师,许绛还有一个异常行为:她趁人不注意的时候,偶尔莫名其妙地吐一下舌头,很快又缩回去,不是很明显。 韩乎乎曾经见过一个吊死的女人,她的舌头耷拉在下巴上,很恐怖。他觉得,许绛的舌头和那个吊死的女人的舌头很相似。 他想看看许绛的脖子上有没有勒痕,可是,她总穿高领的衣服。 夜里,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睡觉。许绛经常起夜去茅房,大约一个时辰一次,很规律,很诡异。如果她的身体没毛病,那么她的心理一定有问题。 韩乎乎越来越不安。 中午,他离开了家,打算去找那个医生聊聊。 医生病了,直直地躺在床上,盯着屋顶,眼珠子一动不动。他的脸很白。 屋子里有一股阴暗的晦气。 怎么了?韩乎乎问。 医生不说话,他的老婆说:这几天,他总是睡不踏实,大约一个时辰醒一次,还总说屋子里有东西在走来走去。我说是老鼠,他说是鬼。前天半夜,他又醒了,披着衣服下了床。屋子里很黑,我看不见他在干什么,只听见他说了一句话:你怎么来了?我吓了一跳,点上灯,看见他躺在地上,已经不动了。两天了,他一直是这个样子,一句话都不说,也不动。我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,也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。 韩乎乎忽然想起许绛经常起夜去茅房,大约一个时辰一次 难道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? 他在床边坐下来,问:你看见什么了? 医生直勾勾地盯着屋顶。 你是不是看见了一个女人?c1(); 医生还是没有反应。 她叫许绛!韩乎乎大声地提醒他。 医生哆嗦了一下。那一定是某种深入骨髓的恐惧,哪怕他失去了意识,听到那个名字之后,也会害怕。 韩乎乎倒吸了一口凉气,起身告辞。他觉得,医生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,是因为他掌握了许绛的秘密。 走到门口,他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,顿时惊呆了。那个像死人一样躺着的医生竟然吐了一下舌头,很快又缩了回去,一闪即逝。 这一幕韩乎乎太熟悉了。 他确定了许绛的性质:她肯定不是人。 他决定把她送走,不管她是上天堂,还是下地狱。不过,他没有这个本事,只能去找人帮忙,道士或者和尚,算命先生也行。 他还没去找他们,一个道士先喊住了他:留步。 韩乎乎左右看了看,确定道士在喊他。那个道士长得很文气,一副很正派的样子,他的眼睛里含着某种超脱的智慧。 什么事?韩乎乎问。 你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多余的东西? 没有。 你仔细想想。 真没有。 多余的人呢? 韩乎乎一惊。他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,把许绛的事前前后后讲了一遍,求道士出手相助。 道士沉默不语。 韩乎乎说:只要能把她降服,必有重谢。 道士沉吟了片刻,说:带我去看看。 在路上,道士眯着眼睛,一言不发。距离韩乎乎家还有半里路,他停下来,抽了抽鼻子,脸色越来越阴沉。c2(); 韩乎乎心里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,小心翼翼地问:怎么了? 道士掐着手指头,没说话。过了很长时间,他还是没说话。 韩乎乎沉不住气了:她是不是不好对付? 道士伸手制止了他,继续掐手指。又过了很长时间,他的眼睛里那种超脱的智慧一下子不见了,显得十分恐慌。他低声说:我还有事,先走了。 韩乎乎的心一下掉进了冰窟,他拉住道士,说:你帮我想个办法。 道士叹了口气:我不是她的对手。 她到底是什么东西? 一个痴情的女子,一个枉死的孤魂。 有两个那东西? 不,只有一个。生前,她是一个痴情的女子。死后,她是一个枉死的孤魂。 韩乎乎没说话。 道士想了想,问:你是不是辜负过她? 是。去年,我和她有过一段露水姻缘,然后我就走了。 这句话似乎一下验证了某种推测,道士绝望地叹了口气。 她真的已经死了?韩乎乎颤颤地问。 对。 什么时候死的? 道士掐指一算,说:清明节是她的头七。 韩乎乎傻傻地听着。 道士接着说:尘世间,每一天都有可能是某个人的头七,只有清明节是个例外。死在清明节前七天的人,死后会变成恶鬼,害那些害过它的人。 韩乎乎震惊了。 道士又叹了口气,转身要走。 韩乎乎拉住他,苦苦哀求:你帮我想个破解之法。 道士冷冷地看着他,半天才说:自作孽,不可活。 你帮帮我,让我做什么都行。 道士没说话,也没走。 韩乎乎一下看到了一丝希望。 过了片刻,道士说:我去找我师父,讨个主意。 你师父是谁? 天机不可泄露。 你什么时候回来? 天黑之前。 韩乎乎犹豫了一下,说:你还会回来吗? 道士悲凉地说:你好自为之。 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