短篇恐怖故事之鼻

作者: 华悦笑话网分类: 原创发布时间: 2017-12-13 17:54

neirong336();     鼻     恐怖大多与眼睛有关。     比如说,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。     或者,与耳朵有关。     比如说,听见了什么可怕的声音。     其实,鼻子察觉到的异常,有时候更恐怖,因为气味是没有质感的。它来源不明,去向不明,性质不明,动机不明。     你甚至无法区分死人和死猪散发出的气味有什么不同。     这一点最恐怖。     1、     村子里只有一个适龄女青年。     尽管她又丑又黑,脾气还不好,却是村子里三十九个光棍心中的女神。     他们都想娶她。     狼非常多,肉非常少。更严重的是,那块不太新鲜的肉还看不上那些饥肠辘辘的狼,总想到城里人的碗里去。     周瓦是村子里众多光棍中的一个,而且是最穷的那个。     他的全部财产有:三只羊。     说完了。     只有三只羊。     五年前,有人到村里扶贫,给一些困难户买了种羊,每户两只,一公一母。     其他人的羊都炖了,周瓦的羊一直养着。c1();     五年过去了,两只羊变成了三只羊。周瓦算过,如果按照这个速度繁殖下去,等他二百九十岁的时候,就有钱娶媳妇了。     他今年才二十九岁。     太令人沮丧了。     冬天,村外除了几块麦田,看不到一点绿色。     那三只羊在河滩上啃食枯草。     周瓦靠在坟头上晒太阳。     那是一个年轻姑娘的坟。半年之前,她在城里死了。火化之后,家人把她埋在了这里。现在,她呆在墓碑上,木木地看着周瓦。     周瓦很享受,因为他从未和一个年轻姑娘独处过,尽管阴阳两隔。     过了一阵子,天空忽然变得比周瓦的生活还要阴暗。     要下雪了。     周瓦不想回家。反正羊也不怕冻,而且家里比外面还冷,回去干什么?     雪一直没掉下来。老天爷在虚张声势。c2();     周瓦有些饿了,站起身,冲着村子的方向抽了抽鼻子。     他的鼻子很灵,能闻出38°白酒和42°白酒的区别。可惜,鼻子不是肾,不能换钱,要不然他早割下来卖了。     他闻到了一股臭味,似乎是什么肉腐烂了。     他愣了一下。     村子里的人大都很穷,抓到一只老鼠都要烤着吃,谁会舍得让肉烂掉?     他又抽了抽鼻子,锁定了气味源。他转到坟头的另一侧,发现坟上有个洞。那个洞的直径大约有二十厘米,深不见底。     洞口的泥土还算新鲜,应该是刚塌陷没多久。     他凑到洞口闻了闻,让臭味熏得打了个趔趄。     坟里有肉,臭了。     坟里那个姑娘早已经火化了,不可能发出臭味。也就是说,坟里除了那个姑娘,应该还有块肉。     周瓦用羊鞭往洞里戳了戳,感觉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,可能是一个人。     他警觉地抬起头,四下看了看,周围不见一个人。     他又用羊鞭在洞里胡乱拨弄,最后竟然钩上来一只鞋子。那是一只黄胶鞋,很旧。他捡起来闻了闻,让臭味熏得打了个趔趄。     丢鞋那个人是汗脚。     也许,坟里有个死人。     也许,这是凶手丢的鞋。     周瓦把那只鞋揣进怀里,跑开了。     一阵阵臭味从坟里飘出来,令人作呕。那气味似乎是有质感的,比雾淡一些,飘忽,醇厚,久久不散。     坟里确实有块肉。     neirong336();     2、     村里有一个小超市,门口有不少人,都是男人,都是光棍。     他们不声不响地蹲着,等着女神出现,找机会和她说几句话。如果她一直不出现,他们会一直等下去,直到饿得受不了。     还有一只狗。     它是村子里唯一的一只狗,负责村里的治安工作。它至少有七八年没叫过了,因为它认识村子里的每一个人。     它是一只流浪狗,不知道什么原因,十几年前在这里停下了流浪的脚步,不走了。它也是光棍。     周瓦把情况讲了一遍。     他们嚎叫着冲向了河边。     他们无所事事,精力旺盛,巴不得出点什么事,找点乐子。     小超市老板拨打了110。     周瓦赶着羊回家了。他知道,早晚会有人来找他。     在路上,他的脑子里迸出了娶老婆的念头。     娶谁呢?     村子里只有一个适龄女青年,只能娶她。     周瓦摸了摸怀里的那只黄胶鞋,心里慢慢地有了一个主意。     走着走着,老天提前黑了。     周瓦察觉到背后有人在跟着他。有几次,他突然回过头,看见黑瓦白墙,石板小路,没有发现什么人。     不过,他认定这个人是存在的,也许躲在大槐树后面,也许藏在门后,也许已经上了他的身     他又摸了摸怀里的黄胶鞋,心里有些不安了。     回到家之后,他把羊赶进羊圈,把黄胶鞋藏好,躺在了床上。他抽了抽鼻子,隐隐约约嗅到了一个陌生人的气味。     有人拍打大门,很响。     周瓦走过去,打开了大门。     一个黑影从暗处慢慢走出来,凑近他的脸,仔细地看了一会儿,硬硬地说:你跟我走一趟。c1();     这天晚上,下雪了。雪不大,可是风很大,吹得全世界都在晃荡,似乎是一种凶兆。     村子里空荡荡的。     他们都听说了那件事,不敢出门了。     河边亮着几盏明晃晃的灯。     坟头已经扒开了,里面除了一个骨灰盒,还有一具男人的尸体。他身上的肉已经烂掉了大半,看不出长相。     周瓦蹲在十几米之外,讲述着他发现洞口的经过。他不时瞥一眼那具尸体,身体一下下地发抖。     周瓦注意到一个细节:尸体的两只脚上都穿着鞋,也就是说,那只黄胶鞋不是他的。不是他的,肯定是凶手的。     这不是侦探小说,破案的过程略过。     周瓦回到家,已经是下半夜了。他不知道死者是谁,那些人没告诉他。他觉得,他们肯定也不知道。     他把屋门反锁上,拿出那只黄胶鞋,定定地看。     他闻出来了,是贾挂面的鞋。     贾挂面是村里唯一一个适龄女青年的父亲。     第二天早上,周瓦听说死在坟里的那个男人是贾瓜子。     贾瓜子是贾挂面的邻居,两个人有仇。     周瓦去找贾挂面,说道说道。     那是一套很老旧的院落,几间东倒西歪的屋子,一棵光秃秃的枣树。贾挂面蹲在枣树下,黑着脸,两只干瘦的手搓来搓去。c2();     他女儿的坟里多了一个死人,他肯定逃不了干系。     他有三个闺女,出嫁一个,待嫁一个,死了一个。     以前,因为没有儿子,所有人都嘲笑他。     现在,因为有女儿,所有人都巴结他。     吃了吗?周瓦问。     贾挂面慢吞吞地抬起头,慢吞吞地说:你找我有事儿?     听说,死在坟里的那个人是贾瓜子。他的腰上挂着一串钥匙,能打开他家的门。周瓦试探着说。     贾挂面叹了口气,没说话。     周瓦又说:贾瓜子不是一直在外地打工吗?     贾挂面还是不说话。     看样子,贾瓜子已经死了很长时间了,我估计得有半年。要不是坟头塌了一个洞,我肯定以为他还活着。     贾挂面起身进了屋。     周瓦跟上去说:你说,是谁杀死了贾瓜子?     贾挂面焉焉地看了他一眼,没说什么。     难道真是他杀害了贾瓜子?     周瓦没有再往下想。他今天来找贾挂面,有别的事。他干咳了几声,开门见山地说:我想娶你闺女。     贾挂面吃惊地看着他,仿佛在看一个疯子。     你同意不同意?周瓦问。     不同意。贾挂面立刻说,口气很坚决。     周瓦不急不躁地说:我给你准备了一份聘礼。     什么聘礼?贾挂面懒洋洋地问。他知道周瓦很穷,肯定没什么值钱的东西。那三只瘦羊,他看不上。     周瓦压低了声音说:是一件出土文物。你猜,是什么?     我不猜。     竟然是一只黄胶鞋。说完,周瓦实在是憋不住了,笑出了声。     贾挂面的脸色顿时变得比挂面还白。     neirong336();     3、     小超市门口人更多了,都在议论那件事。     周瓦也在。     他觉得,杀害贾瓜子的凶手应该是贾挂面。可是,贾挂面不承认,还拿出了他的一双黄胶鞋让周瓦看。     周瓦闻了闻,确定那双黄胶鞋是贾挂面的。     贾挂面是一个十分小气的人,一双鞋穿坏之前,绝对不会添置新鞋。现在,他的两只黄胶鞋都在,也就是说,坟里的那只黄胶鞋不是他的。     可是,坟里的鞋和贾挂面的鞋有同样的气味,甚至大小都一样,都是43码。     村子里只有贾挂面家做挂面。他成天用脚揉面,脚上总有一股酵母味,鞋子上也有。如果坟里的鞋不是他的,那是谁的?     周瓦认为,那一定是凶手的鞋子,而且凶手就是村子里的某个人。     他慢慢地蹲下来,找机会闻每一个人的脚。     那些脚大都很臭,隔着鞋子都能把人熏得头晕眼花。周瓦闻了半天,没发现哪个人的脚上有酵母味。     几个穿制服的人开着车来了。他们都板着脸,带走了周提。     那是一个瘦弱的男人,说话有点女气,是村子里的媒婆。他向来胆小怕事,夹着尾巴做人,不管别人对他做什么,他都不生气。     他是杀人凶手?     这个谜底让人感到十分恐怖。     村子里一下炸了锅。     是周提杀了贾瓜子?周瓦试探着说。他刚才还没来得及闻周提的脚。     不可能吧?旁边那个人说。     你们想想他的眼睛。另一个人说。     他的眼睛怎么了?     他总是低着头,眼珠子往上翻着看人。那眼神很凶。     有几个人低下头,试着翻着眼珠子看人,眼神确实很凶。     周瓦的身子一冷,说:幸好他被抓走了     他一下子闭了嘴。     周提慢慢地走了回来,蹲在原地。他的脸比纸还白,一个眼角受了伤,青了一块,有点肿。     周瓦的表情有些不自然。他不安地瞟了瞟周围的人,他们比他镇定多了,都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天。     周提开口了:他们找我,有点事c1();     他一直低着头,翻着眼珠子看周瓦。     周瓦只好问:什么事?     周提谦卑地说:他们说,贾瓜子是自杀。说完,他站起身,走了。他的脚上穿的是一双黄胶鞋,走路毫无声息。     自杀?     一个自杀死掉的人,还能顺手把自己埋起来?     这太荒谬了。     4、     发现贾瓜子尸体的第三天,贾棉回来了。     她是贾挂面最小的闺女,一直在镇上的铁厂食堂当厨师。也许是因为成天颠勺,她的力气很大,能单手拎起一只羊。     立刻有几个光棍去她家串门。     周瓦没去。他躺在床上,翻来覆去睡不着。平时,他很少失眠。     天上没有月亮,房子里一片漆黑,一片沉寂。     他忽然意识到,那只黄胶鞋也许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。如果凶手知道自己有罪证落在他手里,会不会杀人灭口?     如果凶手是贾挂面,周瓦一点都不害怕。     贾挂面太老了,是那种让人很放心的老。     如果凶手是周提,那问题就严重了。     尽管周提十分瘦弱,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,但是周瓦觉得,那只是一种伪装,真正的周提无比阴沉。     周瓦决定把那只黄胶鞋交给穿制服的人。他觉得,他们之所以没把周提抓起来,是因为没有证据,而黄胶鞋就是周提杀人的罪证。     他拿上那只黄胶鞋,出了门。     在路上他又想:不管凶手是谁,通过黄胶鞋,一定能找到他。     派出所里亮着灯。     周瓦深吸一口气,走了进去。     不到十分钟,他又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。c2();     他听到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消息:贾瓜子死于自杀。     这一次,是官方消息,不是小道消息。     难道自杀的人真能把自己埋起来?     周瓦拎着那只黄胶鞋,慢慢地往家走。快到家的时候,他突然停了下来,抽了抽鼻子,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下就起来了。     他闻到了一股酵母味。     他马上意识到,杀害贾瓜子的凶手来找他了。     果然,一个阴森的声音响起来:周瓦。     是周提。     周瓦猛地哆嗦了一下。     周围太黑了。周提藏在黑暗里,不知所踪。     你干什么?周瓦冲着最可疑的方向问。     你是不是捡到一只黄胶鞋?周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。     周瓦猛地转过身,眼前多了两个黑影。     周提还有一个同伙。     什么黄胶鞋?周瓦悄悄地把黄胶鞋揣进了怀里。     周提的语气明显不太友好:我听贾挂面说,你有一只黄胶鞋,还是出土文物。     我开玩笑。周瓦虚虚地说。     真的?     真的。     沉默了几秒钟,周提忽然警觉地问:你刚才干什么去了?     睡不着,随便转转。周瓦说。停了停,他冲着另一个人问:你怎么还不睡?他想知道那个人是谁。     那个人不说话。     周瓦抽了抽鼻子,只有一股酵母味。那个人一点破绽都没露出来,包括气味。     你身上怎么有股酵母味?他小心翼翼地说。     周提说:我在跟贾挂面学做挂面。     你不当媒婆了?     周提怪怪地笑了笑,说:没有了姑娘,也就没有了媒婆。     周瓦一直盯着他的手。     周提的手里拎着一个东西,似乎是铁锨。     深更半夜,他拎着把铁锨要去干什么?周瓦突然想起了坟头上的那个洞口,那个散发出一阵阵恶臭的洞口     你拎着铁锨要去干什么?他试探着问。     周提叹了口气,说:把她埋起来。     把谁埋起来?周瓦吓了一跳。     你说是谁?说完,周提和那个人一起朝河边走去。     周瓦想了想,明白了:他们要去把贾挂面的闺女埋起来。     她的坟被强拆了。     neirong336();     5、     终于下雪了。     修坟的工作暂时停了下来。     贾挂面找了几个人,把他闺女的坟重新修了一遍,刷了大白,铺了瓷砖,只是吊顶还没完成。     贾挂面还放出话来,要给闺女找婆家。     他开出了价码,彩礼只要八万块钱,而且不要房子,不要车子。他还给闺女准备了全套的家具家电当嫁妆。     村子里又一次炸了锅。     这个价码确实不贵,差不多等于打二折。     那些想娶贾棉的人,一窝蜂地涌向了贾挂面家。     他们都没有八万块钱,只能去借。     贾挂面说了,谁先借到八万块钱,谁就能把他闺女娶走。     周瓦也想娶贾棉,可是,他无处借钱。     除了三只羊,他只有一只黄胶鞋。     他决定用黄胶鞋做文章。如果能证明黄胶鞋是贾挂面的,同时又能证明他是杀害贾瓜子的凶手,就能要挟他,娶到贾棉。     这件事不好办。     首先,贾瓜子死于自杀,这是官方结论。c1();     其次,贾挂面的两只黄胶鞋都在,坟里那只黄胶鞋不是他的。     周瓦想:也许,贾挂面还有一个帮手,可能是周提,也可能是周提身边的那个人。或者说,他们三个合谋杀死了贾瓜子。     周瓦不知道周提身边的那个人是谁。     那个人的脸黑糊糊的,看不清表情。     周瓦决定暗中监视贾挂面。为了能娶上老婆,他豁出去了。     贾挂面家的院墙很矮,站在外面踮起脚,能看见院子里的一切。周瓦躲在一个角落里,抽动着鼻子,一动不动。     一阵阵酵母味飘出来     一阵阵纸灰味飘出来     一阵阵浆糊味飘出来     一阵阵油漆味飘出来     这些气味混合在一起,让人觉得异常怪异:贾挂面到底在干什么?c2();     周瓦觉得,黑暗中的气味,有一股灵异之气。     贾挂面从屋里走出来,抱着一个人,把他(她)放在院子里,警觉地四下看了看,然后无声无息地回了屋。     他的鬼祟举动说明事情绝不简单。     天空很黑,大地很白,那是等待消融的雪。     周瓦看不清院子里那个人的脸。     很长时间过去了,那个人和院子里的枣树一样,一直没动。但是,如果目不转睛地盯着他(她),时间久了,不知道会不会发现什么问题。     周瓦一直盯着他(她)。     周围静极了,没有人笑,没有人哭,没有人打哈欠,正常个人都在睡觉,只有一些心怀鬼胎的东西在伺机而动。     过了很长很长时间,他(她)晃动了一下。     准确地说,是不自觉地飘动了一下。     起风了。     难道是风把他(她)吹动了?     不可能,他(她)又不是没有质感的魂儿。     如果他(她)是呢?     周瓦死死地盯着他(她)。可是,时间一点点滑过去,直到远处传来鸡叫声,他(她)都没再动一下。     天快亮了。     周瓦不想让人发现,离开了。     neirong336();     6、     有人已经借到了三万块钱。     有人已经联系上了买家,准备卖肾。     周瓦的时间不多了。他没有别的门路,只能继续监视贾挂面。     贾挂面家飘出的还是熟悉的气味。     又是午夜,世界是无边无际的黑暗。雪已经融化了,夜更黑了。     屋子里亮着灯,关着门,不知道贾挂面在干什么。     院子里,站着两个人,始终不动。     贾挂面出来了。他先在院子里撒了泡尿,又掏出一支很长的烟袋,装上烟丝,开始打火:咔哒,咔哒,咔哒     打火机不太好用。     终于,打火机着了,红红的火苗照亮了他的脸。黑暗中,只有一张脸,另外两张脸还是看不见。     他的脸本来就黑,现在更黑了。     如果世间万物都被黑暗笼罩,只有一张脸显现出来,那张脸上肯定会有凶相。     贾挂面蹲在地上,一口接一口地抽。     那两个人在他身边,模模糊糊地站着,有些不太真实。     过了一阵子,贾挂面在地上磕了磕烟袋,没有起身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     很远的地方,村子里唯一的那只狗狂叫起来。它至少有七八年没叫过了。今天晚上,它看到了什么?听到了什么?闻到了什么?c1();     周瓦觉得,它是在提醒他什么。     贾挂面喊了一声,很快,贾棉从屋里走了出来。他们没说话,锁上大门出去了,去向不明。     那两个人还留在院子里,一动不动。     时间,院墙,枣树,世间的一切仿佛都不动了。     周瓦决定进去看看。他觉得,这也许是他唯一的机会。他没费多少力气,就翻墙跳进了院子里。     那两个人毫无察觉。     周瓦猫着腰,慢慢地接近他们。终于,他走到了他们身边,然后长出了一口气。     那是两个纸人,一男一女,看穿着打扮,应该是新郎和新娘。     周瓦用打火机照了照,发现新娘长得有点像贾挂面死去的闺女,新郎的脸上没有五官,只是一抹惨白。     它就像一道填空题,填上谁的五官,它就是谁。     周瓦绕过它们,进了屋。     屋子里没有异常,找不到打斗的痕迹,找不到血迹,甚至找不到任何与贾瓜子有关的东西。     难道贾挂面和贾瓜子的死毫无瓜葛?     难道贾瓜子真是死于自杀?c2();     坟里的那只散发着酵母味的黄胶鞋怎么解释?     周瓦一头雾水,悄悄地退了出去。临走之前,他又用打火机照了照纸人新郎和新娘。     它们木木地看着他。     走出几步,周瓦似乎想起了什么,猛地回过头,死死地盯着那两个纸人。很显然,他发现了一个很可怕的问题。     你一定也发现了。     周瓦进屋之前,纸人新郎还没有五官,现在,它会看人了。     周瓦快速地思考着。他甚至怀疑它自己长出了眼珠子。就在他惊怵不安的时候,有人在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。     他剧烈地哆嗦了一下,猛地回过头。     你干什么?贾挂面的语气不太友好。     周瓦支支吾吾地说:我找你有事。     什么事?贾挂面没问他是怎么进来的,似乎对一切心知肚明。     周瓦从怀里掏出那只黄胶鞋,说:我给你送鞋来了。     贾挂面没有接。他打开院子里的灯,一直盯着周瓦的眼睛,半天才说:你也想娶我闺女?     周瓦默认了。     贾挂面的语气有点冷:那就回去准备钱吧,搞别的事没用。这句话很明显包含警告的意味。     我只是想把鞋还给你。     我说过了,那不是我的鞋。     这鞋上有酵母味。周瓦一边说,一边观察他的表情。     贾挂面冷冷地说:我知道你想干什么。我告诉你,你干什么都没用,我只认钱。说完,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纸鼻子,给纸人新郎糊上了。     它似乎抽了抽鼻子。     周瓦抖了一下,离开了。     neirong336();     7、     天一点点亮了。     周瓦又去了贾挂面家。他还是不想放弃。     贾挂面不在家,贾棉在。     周瓦看着她,越看越顺眼,恨不得立刻就和她拜天地,入洞房。可是,他和她之间还有八万块钱的距离。     周瓦没有八万块钱,只有一只黄胶鞋。     贾棉对他不是很热情,没请他坐,也没给他倒茶。     纸人新郎和新娘已经晾干了,搬进了屋子里。它们有鼻子有眼睛有嘴巴,而且脑袋上还有头发,跟真人几乎一模一样。     周瓦认识新娘,不认识新郎。不过,他觉得新郎有些眼熟。     你有事吗?贾棉问。     没有,我来随便坐坐。你们做纸人干什么?     贾棉没说话。     周瓦指着纸人新郎,说:我看着它有点眼熟。     是吗?     我想想它是谁     周瓦盯着它反复端详,始终想不起它到底是谁。     贾棉突然笑出了声。     你笑什么?     它是贾瓜子呀。     周瓦的脑袋轰一下就大了。在纸人新郎的脸上,他依稀看出了贾瓜子的模样。他干笑了一下,说:贾瓜子常年在外打工,我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模样了。     贾棉从里屋又抱出一个纸人,摆在纸人新娘旁边,开始忙活。     它还是半成品,只有脑袋和躯干,没有四肢,没有五官。它的头发很短,应该是一个男人。c1();     它是谁?周瓦问。     贾棉抬起头看着他,静静地说:还没定下来。说完,她起身去了里屋,不知道在干什么,一直没出来。     屋子里,只剩下周瓦和两个纸人。     对了,还有一个没有四肢和五官的纸人。前面说了,它就像一道填空题,填上谁的五官,它就是谁。     天阴得很丰满,可是,雪一直没有下来,似乎在等待什么。天色黑咕隆咚,看上去快到晚上了,实际才是上午。     天地间异常阴冷。     贾棉出来了,捧着一堆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眉毛胡子。她要给纸人安装五官。     周瓦想看看纸人是谁,就没走。     贾棉把东西放在桌子上,看了看时间,说:现在是九点十七分,等到九点四十一分,我就让纸人活过来。     她的表情很严肃,说的时间精确到分钟,跟真事儿似的。     周瓦瞪大了眼睛。     贾棉用铁锅取了一些面粉,倒上水,放在蜂窝煤炉上熬浆糊。     周瓦抽了抽鼻子,闻到她身上有一股酵母味。他的心中一动,忽然想到一个很可怕的问题:坟里的那只黄胶鞋难道是贾棉的?     他慢慢地往下看。c2();     贾棉的脚放在炉子旁边。那是两只大脚,看上去应该穿43码鞋。     周瓦倒吸了一口凉气。他又想到:贾棉的力气很大,能单手拎起一只羊,如果打起来,他肯定弄不过她。     贾棉开始给纸人安装五官了。     她拿起一只耳朵,说:它长了一对招风耳。     她拿起一条眉毛,说:它长了一对八字眉。     她拿起一只眼睛,说:它长了一对三角眼。     她停了下来。     现在,纸人的脑袋上有一只耳朵,一条眉毛,一只眼睛,看上去无比怪异。     贾棉问:你还想看吗?她的语气有点怪,似乎心里藏着一件什么事,总想笑,却一直强忍着。     周瓦一惊,心想:难道她真能让纸人复活?     我不想看了。他弱弱地说。     贾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,说:你不想知道它是谁吗?     它是谁?周瓦小心翼翼地问。     你猜。     周瓦不自然地笑了笑:我猜不出来。     不,你一定能猜出来。贾棉又笑了笑,笑容很深邃。     周瓦愣愣地和她对视着。     贾棉的眼睛一眨不眨,黑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显得更丑。她提醒周瓦:你想想,谁长了一对招风耳,一对八字眉,一对三角眼?     周瓦突然说:它是我!     这句话似乎触及了上天的某个秘密,一阵硬硬的风吹进来,那个只有一只耳朵一条眉毛一只眼睛的纸人倒了下去。     它是周瓦。     它在地上晃动着,仿佛已经活过来。     贾棉轻轻地说:现在是九点四十一分。     如果是巧合,这也太邪门了。     周瓦打了个激灵。     neirong336();     8、     贾挂面油盐不进,软硬不吃,甚至还把周瓦吓了个半死。     周瓦束手无策。     朝上看,天空依然阴着。     朝下看,河滩上不见一点绿色。     朝远看,一些石头房子零散地立在山坡上。     大家都在忙,忙着借钱,忙着与时间赛跑。规则是公平的:谁先借到八万块钱,谁就能娶到老婆。     周瓦已经被淘汰出局。     晚上,他一个人在家。空空的屋子,只有他一个人呼吸,显得有些旷荡。     外面的风很大,光秃秃的枝桠在大幅度地摇摆。     周瓦关上了屋门,坐在床边,看着那三只羊。     五年了,他一直和羊一起睡。     屋子里那么安静,羊那么安静。它们不管把脑袋转向那个方向,总有一只眼珠子和周瓦对视。     周瓦第一次发现这个现象,觉得有点怪。也许,每天深夜它们都这样看着他,只是,他睡得很死,毫无察觉。c1();     周瓦说话了,对着那三只羊说话了。在孤寂的深夜,他觉得自己的行为十分恐怖:你看什么?     羊不语。它的静默令人生畏。     躺在床上,周瓦又觉得自己很荒唐。三只羊而已,有什么可怕的?     有月光,地面上很白很白。     院子里有人走动。     他家的院墙早已坍塌了大半,任何人都能随便出入。     如果是人还好说,万一不是呢?     周瓦又想到了那个只有一只耳朵一条眉毛一只眼睛的纸人。如果它是周瓦,那么,这里就是它的家。难道是它回家了?     周瓦壮着胆子打开了屋门。     门口有一只黄胶鞋。     一个黑影站在阴暗处,黑糊糊地看着他。     谁?周瓦低低地问。     我。是贾棉。     你干什么?     静默了几秒钟,贾棉说:听说你捡了一只黄胶鞋,正好我也有一只,没用了,送给你配成一双。     周瓦不知道她要干什么,就没说话。     贾棉接着说:是我埋了贾瓜子。     她终于承认坟里那只黄胶鞋是她的了。     贾棉又说:贾瓜子确实是自杀。     周瓦问:你为什么把他和你姐姐埋在一起?     贾棉答非所问地说:明天中午,我家办喜事,请你去喝喜酒。说完,她跨过院墙,轻飘飘地走了。     看来,有人已经借到了八万块钱。     周瓦的心彻底凉了。     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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