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要在我的坟前跳舞

作者: 华悦笑话网分类: 原创发布时间: 2017-11-26 00:40

    深夜时分,街道上冷冷清清,偶尔有那么一两只野猫从绿化带的灌木丛中蹿进蹿出,行踪诡秘。     相比之下,我和李抓的行动简直甘拜下风。我们没有目的,时常恍惚,已经过去两天了,我们游荡在L城的街头巷尾,无处安身。     此刻,精疲力竭的李抓气若游丝地说:我们住院吧。     我嗯了一声,表示赞同。     我们就近找到一家医院,径直来到住院部,走廊里静悄悄的,消毒水的气味略微有一点刺鼻。这时候,病房大多都已熄灯,病房外的长椅处于闲置状态。我们停下脚步,分别在两张长椅上躺了下来。     一切都恍如隔世,这种方式的住院我和李抓早在七八年前就已体验。     李抓是我的亲弟弟,彼时,刚满十四岁的我们双双离家出走,在一家医院整整借宿了三天才被捉拿回去。而今,我们故技重施,所不同的是,这一次,我们是无家可归。     我们的父亲,那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人,在一年前背叛了母亲,也背叛了整个家庭。在他和另一个女人准备双宿双飞的那天,一家人正围在桌前吃饭,父亲突然拍案而起,说:全体解散!之后,他抹了一把嘴,拎起事先准备好的包扬长而去。当时我和李抓懵了,唯有母亲表现得相当冷静,一个月后,母亲也无声无息地走了,据亲戚说也是和别人双宿双飞了。父亲留了一句全体解散!只字未留的母亲将解散诠释得干净彻底。她悄然把家里的房子卖了,携款不知所踪。     事实上,之所以四口之家分崩离析,作为孩子,我和李抓长期以来的不思进取也是家庭破碎的一大诱因。父母大概看不到这个家庭的希望吧。我和李抓没读过大学,甚至高中都没有毕业便辍学在家,过起了退休老头的生活。我们每天只是宅在家里看电视、玩游戏。且将父母的一次次的教导与数落雷打不动地当作耳旁风。因此,父母先后上演的双宿双飞也是综合了各方面的考虑。c1();     由于母亲把房子卖了,导致我和李抓失去了安乐窝,不得不投奔亲戚家。寄人篱下无疑是痛苦的,况且我们岁数也不小了,早就到了自力更生的年纪。所以,我们离开了家乡,来到L城,来到了这未知的世界。     现在把场景拉回到医院。     因为太过疲惫,李抓甫一躺下,鼾声便接踵而至。     我也在不知不觉中进入梦乡。     不知过了多久,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生吞活剥般致使我的睡梦背井离乡。我睡眼惺忪地睁开双眼,在昏暗而惨淡的灯光下,一名女护士正慌慌张张地推着一张病床往电梯口跑。恰在这时,病床一侧的轮子不知蹭到了什么,吱的一声,一个急刹,病床轰然侧翻。床上滚落下来一个老头,如一摊烂泥,糊在地上。     我从座椅上翻身起来,一脸错愕地注视着这一幕。     女护士看到了我,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:麻烦你帮个忙好吗?把他抱上病床。女护士怯生生地指了指地上的老头说。     我急忙趋前相助。地上的老头纹丝不动,看来病得不轻。女护士见我出手相助,居然当起了看客,一点搭把手的意思也没有。     老头骨瘦如柴,轻若浮云,我很轻松地便将其抱上病床。     女护士长出一口气,如释重负地说:谢谢你,谢谢你帮我把死人抱上病床。     有没有搞错,这是死人?我回想起刚才接触老头身体时温度的异常。     嗯嗯。女护士的声音在慌乱中还有点萌:今天这个楼层就我一个人值班,例行查夜时发现这个老头嘴巴大张着,嘴里好像塞了什么东西。我过去一看,发现有一个橘子硬生生卡在喉管里。那模样,可恐怖了。好在刚才我已经把橘子抠出来了,可是发现得有点晚,大概是没救了。c2();     你没做人工呼吸吗?我问道。     做了,在胸口按压了几下,不管用。女护士说。     拜托你专业一点,光按压有什么用,得往嘴里吹气啊。     我知道,可是可是女护士话锋一转,要么要么你帮我吹吹吧。     我迷惑地看了一眼女护士,看相貌她不像是从卫校刚毕业的小姑娘,至少也有几年工作经验了。我苦笑一下:救人要紧啊!说着,作势要给老头做人工呼吸。     女护士忽然又阻止了我,急救室有呼吸机,比你吹气管用,我本来也是要带他去急救室的。     那快走!我来帮你推病床!说着我随同女护士,一道赶往急救室。抵达急救室后我被挡在门外。于是我又返回住院部,继续躺在那张长椅上睡觉。另一张长椅上的李抓自始至终就没有醒来过,鼾声依旧。     翌日清晨,医院里嘈杂起来,继续睡下去只会遭人侧目。我叫醒李抓,打算离开。就在这时,我再次遇见那位女护士,她情绪低落,一脸倦容。     我向她打了个招呼,询问那老头的情况。女护士悻悻地说:别提了,还能怎么样,自个用橘子自杀死了呗。害得我挨了领导一通批,一会儿还得去给警察录口供,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。     因为这段交集,加之其后几天,我和李抓每晚都下榻这家医院。一来二去,也就和这位女护士熟络起来,并得知她叫田莲。     田莲古道热肠,在了解到我们的现状后,很慷慨,借给我们一笔钱,叫我们租个房子,好有个落脚的地方。为此我们十分感激,承诺找到工作后会尽快把钱归还她。     拿着田莲的钱,我们在L城棚户区租到一间平房。尽管住的问题解决了,可工作却迟迟没有着落。这在很大程度上归因于我和李抓的好逸恶劳。我们几乎每天都在出租屋里蒙头大睡。即便是意识到这样不妥,进而端正思想,改变作风,也不过是将两人蒙头大睡的局面变异为轮流着睡,然后腾出一个人出去找工作。          这天轮到李抓出去了,不消片刻,他便打道回府。对此我也懒得埋怨了,我又何尝不是如此,实际上,彼此只是在虚伪地制造一个积极向上的姿态而已。     与以往不同,这次李抓回来并没有再睡回笼觉,而是鬼鬼祟祟地递给我一张纸。我以为是招聘启事,接过手一看,惊讶地发现是一张通缉令。     李抓神秘兮兮地说:已经好多天过去了,这人还是没抓到。     我迅速浏览了一遍通缉令上的内容,案情的介绍很简短,说是抢劫运钞车云云。不过此人的身份信息尚未暴露,只是附有一张不甚清晰的照片,大概是从摄像头上截取的。     我扬手丢掉李抓不知在哪个电线杆上撕下来的通缉令:拿这个回来有什么用?     李抓神情陶醉,啧啧称奇道:据说此人是在银行工作人员往运钞车上送钱的间隙下手的。一个人单枪匹马,真是够惊世骇俗的!     难道你羡慕了?也想试一下?我不无揶揄道。     李抓颇为正色道:我只是想用这个激励一下我们。跟这位仁兄比,我们真是鼠辈!     激励我们干什么?也去抢劫运钞车?我惊讶道。     李抓温吞吞地说:不要一根筋嘛。人家可以抢运钞车,我们就不能从小做起,试着抢人吗?     我不说话了,陷入沉思。     当晚,我们蹲守在L城一条僻静的街道上。我们目光炯炯,伺机狩猎。作为实验田的当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性。依照事先分工,我负责放哨,李抓实施抢夺。过程比想象轻松得多,锁定一名孤身女性后,李抓雷霆一击,蛮横地夺过对方包包,夺得理所当然,就像是在拿回自己的东西。对方显然对这样的突然袭击始料不及,直愣愣地站在原地,直到我们跑出五百米开外,才惊吓过度地发出苍白无力的疾呼:抢劫啦!抢劫啦!     大失所望的是,回到出租屋,我们充满期待地打开包包一看,里面不过是些不明所以的化妆品。我们不甘心地将包包翻了个底朝天,也只有几张零钞以及几枚钢�强撑门面,甚至两者相加还不足一百块钱。c1();     面对这笔入驻L城以来的第一笔收入,我们由衷地感到悲哀。     接下去的几天,我们先后在夜间用同样的方式对四名女孩实施了抢夺。让人大跌眼镜的是,每次的收获几乎都是化妆品占据主导,而我们最需要的钱,仅仅是点缀。最多的一次,一个女孩的包里装着二百五十块钱,而最少的一次,偌大的包里,竟然只装着八块钱。     针对这一惨淡局面,李抓迷信起来,认为光抢女的阴气太重,因此迟迟不得志。应该换个阳气重的,也就是抢个男的,以期扭转颓势。     凌晨时分,一家酒吧里晃晃悠悠走出一名男子,他的腋下夹着一只黑色皮包。我们在暗处锁定目标。当男子走至一个无人的街角时,抢夺的最佳时刻到来了。     因为性别不同,李抓事先变更了对待女性的惯用手法。他必须得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后再下手,不然对方要是负隅顽抗,那就太糟糕了。于是,李抓手里多出半截砖头。为稳操胜券,跟踪上前的李抓发力极猛,一砖头轰在对方的后脑勺上。李抓担心砖的表面因为受力不均而威力不够,因此采用的是砖的棱角,而且这砖还不是普通的红砖,而是李抓之前专门在附近锅炉房捡来的耐火砖。此砖的特点是:体积重、密度大,强度高。     男子虎躯一震,倒在地上。     李抓将男子从腋下滑落的皮包捡起来准备离开,紧随其后的我走近观察了一番男子的状况。李抓那一下太变态了,像是要人家的命,没轻没重的。我看见男子的鲜血像小溪一样从后脑勺汩汩流出。与此同时,一旁的李抓说:咦,我敲的是他脑袋,怎么这人的眼睛还流血?c2();     我定睛一看,何止是眼睛,七窍都在流血啊!躺在地上的男子已然一命呜呼。     指责李抓下手太狠已经毫无意义了,事已至此,唯有冷静地考虑接下来的对策。     好在这条街类似于胡同,人迹罕至,一时半会儿不会被人发现。最重要的是,我观察了一下四周,李抓出手杀人的这块区域,并没有监控。但是如果我们就这样逃之夭夭,尽管罪行不在监控范围,可留在这里的尸体,第二天必定会引起骚动,追究起来,警方只需调取这附近的监控即可锁定我和李抓。事实上关于这一点,在之前的几次作案中我们已经有所顾忌,这也是我们为什么急于提高犯罪利润的关键所在。我们想尽快收手,未雨绸缪的道理很容易理解。眼下,权宜之计也只有先把尸体处理掉,躲一天算一天。总之万万不能把尸体留在现场,否则第二天我们就得完蛋。     我对李抓发号施令:啥也别说了,先把尸体背回出租屋,不能留在这里!     李抓如梦方醒,在我进一步指导下,他脱去外衣,将死者头部包裹起来用以止血。随后李抓将手里的皮包递给了我,又在我的协助下,将尸体架上脊背,我们一前一后逃离了现场。     我跟在李抓身后,不时搭把手,扶一扶下坠的尸体。     在恐慌之余,我突然又滋生一种更深层次的恐惧,我觉得我在赶尸,而且赶的是两具尸体。亦或者,我也是一具尸体,正被身后一股无形的力量驱赶。     出租屋不算太远,一路上偶尔可以遇见一些车辆和行人,我们的举动虽然异常,但在这个时间段,基本也还说得过去。毕竟晚上有那么多醉酒的人,在别人眼里,李抓背的可能是个醉鬼。     抵达出租屋,李抓气喘吁吁地放下尸体,没头没脑地对我说:我怎么觉得你像个赶尸人?     一听这话,我倒吸一口冷气。     好在李抓只是随口一说,并没有等我回应,接着李抓又说:快看看包里装的什么,别我们一无所获,光赶具尸体回来!     暂且将赶尸的感想抛在脑后,我打开皮包,包内装着厚厚的人民币,保守估计,至少有两万。看到这么多钱,我和李抓的眼睛同时放光。就算我们是两具尸体,此时也诈尸了。     惊喜过后,在皮包的夹层里,我又发现一封信及其一张全家福。          信的内容是这样的:     敬爱的父亲:     当您无意中发现我抢劫运钞车所撰写的作案计划后,您老一定很吃惊、很焦虑,甚至很难过吧。但是,无论如何,这已经是我预谋许久的事情了。自己选择的路,跪着也要走完。所以,原谅我不能像您老期望的那样做一个社会的栋梁之材。     我很渴望这次的成功,一旦斩获那笔钱,我一定要帮您老把心脏搭桥手术做了。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您再这样痛苦了。您老辛苦一辈子,倘若还不能以一个相对健康的身体颐养天年,那绝对是我无法忍受的。     当您老看到这几句话时,不孝的儿子也许已踏上征途。成败在此一举,您老仁慈的目光注视着我;早年过世的母亲想必也会夫唱妇随、在冥界中默默支持我的。此外,再加上我缜密的计划与非凡的勇气,马到成功几乎是板上钉钉的。     最后,如有不测,我愿化为一粒齑粉,养育之恩只有来世再报了。     (阅后切记焚毁)     2015年5月1日     显然,这是封未及送出的信。我把信放在一旁,又仔细看了看那张全家福。我一眼就认出照片上安坐在中间的老头。     不久前在医院的那段插曲,正是我亲手将其尸体抱上病床。     当时田莲告诉我老头是自杀的。根据这封信的内容推断,很可能是老头入院前看到信中提及的所谓作案计划后,急火攻心,住进医院。而一住进医院,老头大概触景生情,想到儿子的逆天之举无非是为了给自己做心脏搭桥手术,思来想去,免不了将自己想成累赘。于是,索性选择自杀来阻止儿子。但不幸的是,老头的自杀时间估计是和儿子的行动时间产生误差,结果自杀以后老头连儿子这份准备边斩边奏的信都没收到。     我让李抓把那张通缉令翻出来和尸体进行比对,虽然通缉令上照片模糊,但是总体上脸型和身形都有着极高的相似度,再加上这封信的有力佐证,不错,这个死于非命的人正是通缉令上抢劫运钞车的在逃犯。c1();     当然,李抓并不知道我在医院的那段遭遇和眼前这具尸体父亲的联系,我也没再多嘴,本来李抓一砖拍死的恰恰是运钞车劫犯已经够诡异的了,再添油加醋的话,只会徒增精神上的负担。     权当替法院给这人执行死刑了!李抓在得出此人系运钞车劫犯的结论后说。    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稀薄地投射在出租屋满是尘埃的玻璃上,惊心动魄的一夜过去了。关于处理尸体这一问题。经过几个回合的探讨,我和李抓决定将其埋了。至于埋在什么地方,因为有了这笔钱,不等我部署,李抓天一亮便跑去买来三轮车、铁锹,以及大号的编织袋。     我们把尸体装进编织袋,丢上三轮车,打算埋到城北的戈壁荒滩。为免夜长梦多,我们当即便出发了。     光天化日之下,街道上熙熙攘攘。我突然发现我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,我们完全可以等到夜间再行动啊,为什么要在白天?我们居然堂而皇之地在白天拉着一具尸体去掩埋?这是多么弱智的一件事啊。     我坐在三轮车后面,注视着李抓急着要投胎般奋力蹬三轮的背影,遽然有种蚀骨的寒意,赶尸人?到底谁是赶尸人?我们活着,我们可以东张西望,可以动若脱兔,可以大声喧哗。而编织袋里这具纹丝不动的尸体,却在某个时段,不动声色地夺走了我们最基本的智商。c2();     究竟是我们去掩埋尸体?还是尸体去掩埋我们?     在戈壁滩上挖个足以掩埋一人的坑是桩费力活儿,我拎起铁锹,在一大丛骆驼草旁边,下手了。当铁锹尖锐的前端穿土壤。随之,我的胳膊被闪了一下,不对啊,这里的戈壁属于盐壳地,质地坚硬,一铁锹下去这土壤竟如此松动?接连几锹下去,每一锹所铲的土都非常可观。这肯定是被人挖开过重新填充的地方。在一片尘土飞扬中,李抓也看出了蹊跷,他一惊一乍地说:我们是来埋尸体的,不会再挖出尸体吧。     一锹一锹,数十锹下去,一只黑色的运动包破土而出。我丢掉铁锹,好奇地拉开运动包拉链,让我震惊的是,运动包里的东西一派粉红,异常耀眼。     李抓率先惊呼了起来:钱!是钱!     谁会把这么多钱埋在这儿?不要告诉我这是男子生前抢劫运钞车的赃款藏匿地!莫非冥冥之中,这具尸体带着强烈的生前记忆来给我们做指引?     以上一段的疑问只有在我具备正常思维的时候才可发生。     实际上的我,包括李抓,在看到这么多钱后,不知为何,早已忘乎所以     我们争先恐后地抓起一叠叠钞票,一味地让自己确信,狂喜的表情在脸上泛滥成灾,甚至彼此激动得嘴角流出哈喇子都不得而知。李抓嘿嘿嘿地笑个不停,不但笑,还满地打滚,打滚过罢,又开始舞蹈起来,他将脑袋左晃右晃,双手随着脑袋左边鼓下掌,右边鼓下掌,总之就是幼儿园都淘汰的舞蹈。而我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,直接开始做起了第八套广播体操。     我们的疯疯癫癫不知持续了多久,打鸡血的那个劲儿最终过去了,理智在慢慢恢复,我感到有一种灼热的目光在注视着我们,让人浑身不自在。     田莲不知何时正站在我们身后,她的出现是那样的突兀,以致我觉得红尘被颠倒。     咦,你怎么来了?李抓好奇地抢先说道,他边问边慌忙地将散落在地上的一部分钞票往运动包里塞,遮遮掩掩的,生怕田莲看到那满满一运动包钞票。     我为什么不能来!田莲冷冷地说。     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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