恐怖故事之偶数
neirong336(); 楔子 我不清楚自己是否在做梦。 远远看去,它像是两根手指,麻花般地扭在一起。两道苍白的光芒穿过黑色的背景,照耀着它,我们间的距离忽然被拉近了 铁灰色刺痛了我的视线。它布满裂纹的表面让我联想到毒蛇的皮肤。是的,它就像两条盘旋在一起的毒蛇,彼此吐信,无法分离。 我站在它的面前,心里有种随时可能吞噬掉的惊恐。它散发出古怪的气息,那是一种充满锈味的血腥气。 这个梦魇,让我无法分清现实与虚幻的界限。所以当我听到二楼传来重重的关门声,睁开双眼后,盯着发霉的天花板看了半天。 正房的布局很简单,一层是客厅,二楼是两间卧室,只有最基本的家具和日常用品。 父亲又将自己反锁进了卧室,那间我从未进入过的屋子。最近他经常这样,藏在里边好几天不出来,不知在捣鼓什么。 寻思了一下,我上了楼。楼梯吱吱作响,地板也好不到哪里去,阳光从墙壁的缝隙里乱七八糟地射进来,空气中木屑在焦躁地飞舞,像一只只饿慌了的蚊子。 走廊尽头是父亲的房间,门是橡木制成的,是这栋房子最结实的部分。 我敲敲门:爸,你没事吧? 别打扰我,我很烦!父亲语气冷硬,现在我不想说话! 搬到这座木屋后,他的性格愈发古怪,对我全然没有了以前的亲切和耐心。 我在窗边停下了脚步,趴在上边打量后院。在狗窝和茅草堆中间,有个裂成两半的墓碑,那是为母亲制作的。 八年的时间过去,在他的心中,母亲等于死了。像很多男人一样,面对离家出走的妻子,只能在痛苦中选择遗忘。 他造好了墓碑,用锤子砸成两半,再刻上铭文: 你带着快乐离开,留给我的只有迷茫和绝望。 十八个字,偶数。 母亲喜欢偶数,她认为偶数是圆满的象征,就像两个相爱的人被称为配偶一样。 摆放在家中的物品都是成对的,她无法容忍任何单独的东西。小到花瓶,大到桌椅,必须要凑够一套,否则宁可丢掉。因此生了我后,在她的坚持下,又要了个妹妹。 四口之家,偶数。 父亲非常喜欢母亲,如今更加迷恋偶数,我想这是他害怕面对孤独的表现。两年前,妹妹步母亲的后尘,也弃家而去,虽然有我和他作伴,但我总感觉自己是多余的。 如今只剩下了我们父子二人,偶数,但他依然郁郁寡欢。 或许他始终在期待母亲和妹妹的归来。 一 这兔子不拉屎的鬼地方只有一所中学,高中部只有一个班。c1(); 刚搬来的时候,班级里有三十九个学生,加上我正好凑够四十人,父亲对此很满意。半个月前有个倒霉蛋在回家的路上被车撞死了,从此我就失去了上学的权力。 父亲认为这是为我好,他继承了母亲的怪癖,并发扬光大。 母亲有个坚守了一辈子的经典理论:物理学家都在胡扯,三角形其实最不稳定。比如两个人谈话的流畅程度永远最高,再掺和进一个,就会大打折扣。想解决这种情况,要么等第四个人出现,凑够双双互聊的局面,要么就请多余的那位离开。 同理,一群人加起来如果是偶数,才能符合成双成对的条件,否则总会有一个人是多余的,处处受排挤。 你不觉得自己单独坐一张课桌非常尴尬吗?父亲说,还是在家自习吧。 无所谓,我本来是重点高中的尖子生,自己看书本比老师反复讲解基础知识更有效率。 父亲决定搬家,是在妹妹离家出走后。 那丫头比我小一岁,心理年龄却成熟得异乎寻常。初中三年,她离家出走的次数用手指已经算不过来,但每次都超不过两周,直到中考落榜后才开始玩真的。 她留了封信,声称是追随真爱,奔向幸福。 父亲没有报警,等了四个月,决定搬家。母亲的失踪给他造成巨大伤痛之余,也增加了免疫力。我反对他这么做,但毫无效果。 他雇了辆卡车,载上全部家当,从市区出发,翻山越岭开了五个多小时,来到这处穷乡僻壤。指着黑色平原上像是仓库般的大木屋。 中间的二层楼有七八米高,靠北的屋顶有一间凸起的阁楼,两间硕大的仓库立在正房左右。木屋四周环绕着栅栏,附近别说住户,连棵树都没有。 这是祖父以前住过的地方,可是我觉得这个地方冷冰冰的,毫无亲近感。 我似乎应该反抗,或是效仿妹妹离家出走,但我没有。因为犯不着在高考前夕闹独立,反正父亲已经承诺,只要我考上大学,随便去哪里都可以。 父亲的承诺并非信口开河。凭借木工手艺赚的钱足够吃喝,他还利用闲暇,在两侧的仓库里养了很多肉鸡,还算有些额外收入。c2(); 这所木屋是完全对称的,里边所有的设备全都是偶数:卧室厨房厕所仓库全都是两间,客厅也被劈成两半。 饭碗和菜碟被父亲用铆钉结合起来,这给端饭碗增加了难度,所以我经常把饭菜拌在一起吃。 我正在吃的是鸡肉,今早它的一个伙伴被野狗咬伤,惊慌失措地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去,父亲拎着斧子出去了很久,回来后告诉我,他收拾了那条野狗。遍寻不到失踪的鸡,便又杀了一只,鸡还是偶数。 父亲用线把两条鸡腿缝在了一起,被水煮过后紧紧粘连,像是个外星物种。不过我早已习惯了,毫无顾忌地咬下去。 他向来不愿意和我同时吃饭,因为就算鸡可以切成两半,但我的胃口没他那么好,总会剩下些,比如一个翅膀,一个爪子,于是他索性把所有成双的东西凑成对,订下了自助餐般的规矩:量力而行,不许剩下。 我勉强吃掉它们,吐出骨头。骨头被我啃得很干净,在白炽灯下散发出青色的光芒。我盯着这对左右对称的玩意,想到了母亲的一个理论。 她认为人类本身就是由偶数组成的:二百零六块骨骼,二十八到三十二颗牙齿,两只眼睛,两个耳朵,鼻子虽然只有一个,却有两个洞。 心肺胃脾肾要么成双成对,要么左右对称,这种理论虽然比较强词夺理,但也没法彻底否认。 嘴怎么算?我问? 人人都有两张嘴。她回答,一张说真话,一张说假话。 我想到了妹妹。她是母亲的影子,从小寸步不离。母亲失踪后,她变得魂不守舍,对我和父亲,总是刻意保持距离。父亲对她越好,她的脾气越糟。 儿子跟随父亲,女儿陪伴母亲,这种常见的家庭关系模式,在没有了母亲的情况下陡然失衡,偶数变成了奇数。她显得很孤单,却又拒绝向我们靠近,对任何人都非常苛刻,包括她自己。 她想寻找一个同伴,找到后,便毅然决然地离开了。 我叹了口气,收拾好餐具,外边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,这时有人敲门。 一个女孩穿了件闪闪发亮的黑色雨衣,低头站在那里,向我展开一只手掌。 偶数!她大声说。 什么?我困惑地问,你找谁? 她抬起头,露出一张憔悴的脸,不过还没有憔悴到让我认不出她。 是你?我惊讶的瞪大眼。 偶数!妹妹重复道,露出白痴般的笑容,开始数手指,一、二、三、四,五五?! 当时父亲读完她的告别信,用火烧掉,告诉我妹妹迟早会回来,疯疯癫癫的回来。我以为这是诅咒,绝没想到成了真。 我想把她拉进来,她拼命反抗,五五五地重复个没完没了,声音凄厉,宛如鬼哭狼嚎。我听得发�,粗声粗气地吼了一嗓子:还有另一只手呢! 她恍然大悟,用另一只手攥住小指,使劲向后一掰。 我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。 她疼得满头大汗,却笑靥如花:一、二、三,四偶数! neirong336(); 二 现在这间屋子里又多了个疯子。 妹妹疯得似乎比父亲厉害。 变成这般模样或许是饱受辛苦与背叛的结果,可她追随父母钻进偶数牛角尖的疯狂表现,令我感到了深深的恐惧,虽然她原先的性格就足够极端。 雨变大了,最近的医院足有二十多公里,带她去就诊很困难。好在小指骨折不会要人命,趁她昏迷,我拿筷子和布条简单地固定住,足够挺到天亮。 我翻箱倒柜的找止疼药时,她哼了一声,醒了过来。我站起身盯着她,如果她再闹腾,只能找根绳子把她捆起来。 她没有闹,紧紧地咬住嘴唇,像是在竭力忍受疼痛。很好,忍耐和理智往往是同义词。 递过水和止痛药,妹妹怔怔地盯着那粒白色的药丸,过了半天,她开口道:我要两个。 一次一粒。 我要两个。 我无奈地加了一粒:你怎么了? 哪方面?她服下药丸,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,我很好。 这倒是她神志正常时的口气,冷冷淡淡,外加些许阴阳怪气。 本来满腹疑问,顿时被她这种态度弄得没兴趣追问,毕竟人人都有自尊。 我凝视着她,就像每天早晨凝视餐桌上浑浊的牛奶。我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,也不知道自己希望看到什么。 他害怕被别人发现我和他是一对。妹妹自言自语道,这样就没有意义了。c1(); 意义?我漫不经心地问。配套制造出来的东西,没人分享。她的声音犹如梦呓,嗯,我说的是情侣衫。 情侣衫? 她从来没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建议,她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,面对一堵墙,恐怕她也照样能念叨半天,但墙不会应声。我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,无论她说出多么奇怪的话,只需要重复最后两个字便能应付。 他从不穿情侣衫,从不把我送给他的成对的礼物随身携带既然这样,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?妹妹的眼角流出了眼泪,他根本不爱我,自始至终都在欺骗我! 我叹了口气,无论平时多么特立独行的人,面对感情的纠葛表现出的狼狈都大同小异。她对肥皂剧的狗血剧情嗤之以鼻,却忘了自己本就生活在一个充满狗血的世界里。 我希望有人陪我,不离不弃,但找来找去,我却成不了偶数,只能是一个孤零零的奇数!她狞笑道,我被这个该死的理论害了,与其这样,还不如自始至终一个人不过我想出了办法。c2(); 办法? 我杀了他。 啊,杀了他你说什么?! 我带着他的尸体回来了。妹妹的嘴角浮现出狞笑,我们成了偶数,永不分离。 尸体在哪里? 她指向院子。 顶着瓢泼大雨寻找了半天,我在墙边发现了个鼓囊囊的麻袋,里边有血水渗出。我咬了咬牙,解开系住袋口的铁丝,刺鼻的血腥味像一记重拳,把我打了个趔趄。 我俯身呕吐,但很快察觉到不对:成年人的躯体绝对没有这么小。 倒出来。妹妹站在门前,冷冰冰地说,你敢吗? 我不敢,但更不愿在她面前示弱。憋了一口气,我抓住麻袋角向上猛地一拎,咚的一声,里边的东西落进水坑,水花四溅。 妹妹爆发出一阵狂笑,我全身僵住,感觉自己被耍了。 一个肉色的,被劈成两半的东西匍匐在那里,肋骨和内脏清晰可见。没有脑袋,没有四肢,尽管我看不出这是什么动物,但直觉告诉我,它肯定不是人类。 来的时候见到一只被劈成两半的野狗,我就带了回来。她咯咯笑道。 这丫头果然疯了! 面对我的怒目而视,妹妹若无其事地退了回去,上了楼。当我进屋时,听到她在敲父亲房间的门,声音甜如蜜糖:爸爸,我回来了。你和我说过,妈妈会来这里跟咱们团圆,所以我回来了。 我感到后背一阵发凉:她从未对父亲如此亲密,这种反常比疯狂更让人心悸。 母亲会回来?我从未听父亲提过这件事。 neirong336(); 三 父亲始终没有开门,止痛药的作用有限,她哼哼唧唧地进了我的卧室,关门休息去了。这一切仿佛理所应当,剩下我独自坐在客厅里发呆也是顺理成章。 耳听门闩响连声,门里边走出一位女花容 怪腔怪调的旋律透过薄薄的天花板飘下来,我肩头一震,这是母亲当年挂在嘴边的越调!母亲是南方人,喜欢这些戏曲,经常哼唱某些经典段子给妹妹听。 好头发黑又明,论长短三尺零,白油不擦亮晶晶妹妹唱得更起劲了 她是个多才多艺的女人,长得也很漂亮,在初中教数学,在父母力主之下,她嫁给了各方面都很平庸的父亲。 父亲和母亲总是相敬如宾。 相敬如宾是个褒义词,但加上总是二字,就变了味。夫妻之间太过客气,连对方替自己倒杯水都要郑重道谢,只会让人觉得生疏。 父亲很爱母亲,既然母亲喜欢这样,他便照做。 偏花正花戴几朵,鬓角起斜插着,扑棱棱棱扑棱棱棱 那丫头到底要唱到什么时候?! 我听得心中烦躁,想去抗议,突然听到屋顶响起一阵怪声。 扑棱棱棱! 好像是鸡在拍打翅膀,它躲到楼上去了?可父亲之前将二楼搜了个遍也没发现啊。 来到二楼,我确定那声音是从天花板上传来的。我皱了皱眉毛,那家伙是怎么进的阁楼?c1(); 这栋房子任何东西都是偶数,唯有阁楼仅有一间。 原先的房子也有间阁楼,用来堆放杂物的,这里也是。搬来后,父亲把没用的东西全都扔在了那里,并且上了锁。 母亲真的是离家出走的吗? 作为母亲的影子,在母亲失踪后,妹妹失魂落魄。她从不掩饰对我和父亲的疏远。那种疏远,称之为敌意也不为过。 最后我选择了信任父亲。他对母亲的感情远比母亲对他的要深得多,纵然后来邻里街坊间盛传母亲出轨的谣言,我依然相信父亲,他是不会伤害母亲的。 我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,阁楼里安静了,那只受惊的母鸡似乎精疲力尽,折腾不动了。 走到父亲的门前,我敲了敲:爸,你睡了吗? 找到那只鸡,杀了它。父亲嗓音嘶哑地说,钥匙在鸡窝里。 妹妹说妈妈要回来,是怎么回事?尽管我认为这很可能是妹妹的疯话,可还是忍不住向父亲求证。 收拾了那只鸡我再告诉你c2(); 我知道父亲倔脾气,他不想说的话,就算我苦苦哀求也没用,看来只能照他的话办了。 张就的半笑不笑自来笑,一抿嘴露出两个喝酒坑,说话不见嘴动弹 妹妹又开始唱了,声音更加尖细,细得像针尖划过玻璃。 我暴躁地走过去敲门:别唱了! 说话不见嘴动弹,说话不见嘴动弹 没想到这一下倒敲出了毛病,妹妹反反复复地唱着这句,好似一台卡针的唱片机,声音如泣如诉,然后陡然中断。 她猛地拉开了门,双唇紧闭,面无血色:核桃。 核桃? 浪个。她伸出两根手指。 两个核桃?见鬼,半夜三更的她又开始犯神经了。 家里没核桃。我说,余光扫视她垂下的那只手,生怕她再伤害自己。见她放下手,我松了口气,缓缓地抬起头。 我惨叫一声,吓的差点滚下楼梯。 妹妹张圆了嘴,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,染红了她的下巴。这不算什么,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舌头从中间裂开了,左摇右摆,好似两条癫狂的蛇头! 这让我想到了那个梦魇。 不能再让她这样发疯了。我打算把她捆起来,送去医院救治。 她灵巧地躲开,从我的腋下钻出,飞快地跑下楼,踢开大门消失在夜色里。 我惊魂未定地喘息着,我的房间里没有刀剪之类的锐器,是她自己带来的吗? 她这样伤害自己,莫非是因为真的杀了人? 我无暇多想,拔脚便追。 neirong336(); 四 关上门,没人知道父亲对偶数的执念,附近的村民只知道父亲从来不卖活鸡,哪怕这样可以多卖不少钱。 收鸡的商贩每年春秋各来一次,在他们到来前,父亲会拿着镰刀走进鸡窝,关上门,而我则要捂几个小时的耳朵。等他出来后,鸡窝里一片死寂。 我在院子里转了半天,没发现妹妹,鸡窝却炸开了锅。 房屋两侧的仓库被父亲改造了,他做好围栏,铺上稻草,可以容纳一百多只肉鸡。若不是被木架阻拦,它们肯定会飞得到处都是。 饲料槽里冒着黑烟,干燥的锯末被点燃了,这正是鸡群暴动的原因。肯定是妹妹干的好事!她也是来找阁楼钥匙的? 家里所有地方的钥匙我都有一份,阁楼除外。那里有两把锁,所以也就有了两把钥匙,就算不给我也触犯不到父亲的忌讳。可鸡窝这么大,父亲会把它藏在哪里呢? 要不是妹妹捣乱,至少我可以问清具体地点。不过比起钥匙,我更担心妹妹,她这次伤的太重,处理不当会失血而亡。 她对我很疏远,但不等于希望她死。 远远听去,房子那边的鸡窝也乱成一团。是受到这边的影响还是妹妹已经跑到了那里,我不清楚。先把这里彻底搜查一番比较好。 倒也没什么值得搜查的,父亲肯定不会把钥匙放在饲料槽里,太容易丢失,鸡身下的茅草亦然,只剩下最里边的铁毡了。c1(); 父亲以前在一家小钢铁厂上班,他继承了祖父的手艺,木工则是从祖母的家族学来的。每逢单日子他闭门不出,喂完肉鸡他就躲在这里叮叮当当地制造铁具,家里的金属物件几乎都出自父亲之手。时间一久,就连碗筷壶碟都换成了铁器,虽然容易生锈,但这地方盛产铁矿,而父亲又有大把的时间制作新的。 他仅有的两门手艺,在搬到这里后得到了充分的发挥,再也不用为二选一的问题发愁。 我边想边把铁毡附近翻了个底朝天,妹妹和钥匙都没有发现。我从未研究过这房子的整体构造,搬来后仅纠结于它的粗制滥造。 以前祖父带妹妹来这里住过一阵子,我因为生病未能同行。估计祖父当时带她四处看了不少东西。 我在墙上发现了一根拉绳,父亲曾三番五次地警告我,千万不要动它。 这根绳子是在春节后不久出现的,有次父亲心情好,告诉我这是个惊喜,不过谜底要等以后才能揭晓。c2(); 我等不到以后了。 伸手攥住绳子,向下用力一拉,我听到头顶传来嗡嗡的响声,好像有群蜜蜂在那里盘旋。声音很快变得越来越大,越来越闷,闷得我胸口堵得慌。 一股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在周围环绕,我惊慌失措,生怕房子塌掉。 咕咕嘎 肉鸡的叫声在同一刻戛然而止,两扇门板大小的金属片从墙壁两端伸出,自左而右飞快地划过,锋利的边缘划过,剩下一群无头的肉鸡呆呆站立。 父亲说的惊喜难道就是这个?他为了我不再被杀鸡的声音困扰,做出了这种机关? 大部分肉鸡颓然倒下,一些比较强壮的到处乱撞,似乎在寻找自己的头颅。 这种扑通扑通的声音,比肉鸡临死前的哀嚎可怕一万倍! 我的喉咙很干,直想吐。 小时候父亲为了找到一只吓到我的老鼠,粗暴地把房子翻了个底朝天,殊不知比起老鼠,我更害怕他的这种忽然爆发的情感。我从未怀疑过父亲对我的感情,即使他平时总是淡淡的。 他的心里好像有一团黑色的火焰在燃烧,思想和举止也因此变得很诡异。 为什么? 一个硬邦邦的物件忽然砸在我的额头上。从地上捡起来,发现是两把生了锈的铜钥匙。 牵动了绳子,它才从顶端掉了下来。 父亲为什么把钥匙藏在这种地方? neirong336(); 五 找了半天,我一无所获,妹妹仿佛蒸发一般的消失了。 无可奈何地回到了父亲的房门前,他在里边咳嗽个不停。 爸,钥匙找到了,妹妹回来没有? 不用管她。 你不知道,她受了很重的伤,她 我说了不用管她!父亲咆哮道,随即放缓了口气,照我的话做,她的事交给我。 你去阁楼找到那只鸡,杀了它。说完这话,父亲咳嗽得更厉害了,怎么去阁楼,你该知道。 我当然知道,阁楼的入口就在父亲卧室门的旁边。与家里所有的门不相同,它是用铁打造出的,两个钥匙孔分列在门的左右两侧,外壳灰扑扑的覆盖着一层氧化膜,看来年头颇久。 掏出钥匙,我尝试着将其中一把插进左边的钥匙孔,它顺利地插入,向左扭动时,门锁发出吱吱的怪叫。右边的钥匙孔恰好相反,需要向右扭动,做完这一切,我拉了下门把手,纹丝不动。 打不开,门锁是不是坏了? 父亲没有回答。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以前看过的电影画面,我伸展双臂,将两把钥匙同时插入,一起旋转。 还是还无反应,门锁大概真的坏了。 还是打不开!我冒出了汗,我先去找妹妹吧! 她躲在阁楼里。父亲语气阴森,锁没坏,你想办法打开,就能见到她。 她怎么进去的?我难以置信地问,这把锁不是你装的吗? 有条通道,她能进去,我进不去,你也一样。我本来想让她和你一起进去,可她非要和我对着干。父亲叹息道,锁是我装的,它是你爷爷在我结婚时送的礼物,没想到装上后就再也打不开了。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凄厉,你帮我想办法,你爷爷不是很疼爱你吗,他应该对你说过什么!c1(); 他糊涂了?!祖父是在母亲失踪前四年去世的那时我才七岁,就算祖父说过什么,我也早就忘了。可他说妹妹在阁楼里,口气非常坚定,我很怀疑,却不敢否认。 扭到头仍然无济于事,我开始尝试各种角度的排列组合。折腾了足有半小时,阁楼的门依旧无动于衷,坚定地扼杀我的希望。 我的脸湿透了,我想那只是汗水,但眼睛却又酸又疼。我为什么要陪这两个疯子胡闹,难道仅仅因为他们是我的家人? 妹妹出生后,家里的四个人渐渐分成了两拨。父亲常上夜班,他承担起白天照顾我的责任,妹妹被冷落了,于是每到晚上尽量缠住母亲,不许我靠近。即使这样,偶尔遇到三个人外出乘凉时,妹妹落在后边,我会停住脚步等待她,尽管觉得麻烦,仍然会等她。 再以前呢?我脑海中可以追溯的最早的画面,是父亲和母亲在院中并肩行走,他们的神情如画中人一样冷淡,我坐在祖父的腿上,他一只手抱住我,另一只手拿着两把钥匙,晃荡出清脆的声响。 各让半步,时间太平;该放则放,海阔天空。他喃喃自语道 一声炸雷使我回过神,我好像领悟到了什么。 我缓缓地转动钥匙,门锁没有发出任何声响,它沉默着,然后咔哒一声开了。 你是怎么打开的?!父亲也听到了门开的动静,失声问。 左右各转半边。我回答。c2(); 不可能,我早就试过。 然后拔出钥匙。 原来如此,这就是你爷爷对我的嘱咐吗?可惜太晚了。他的嗓音颤抖如风中之烛,你快进去吧。 门后是一条狭长的楼梯,我惊讶地发现两侧的墙壁不是木板,而是生锈的铁丝网。棚顶的钢板上结满了水珠,沿两侧流下,在密密麻麻的网眼中穿梭,如血如泣。 沿着铁板组成的楼梯上了十几步,我到达了阁楼。拿手电筒向里边照去,在布满灰尘的纸箱中,一个硕大的木箱格外醒目。 我从未见过这个木箱,搬家时倒是有个体积差不多的东西,它被篷布覆盖着,我没有在意。难道它就是父亲封闭阁楼的原因? 一定要打开它,心里的声音对我说,必须要打开它! 箱子旁有个圆滚滚的东西,是那只逃跑的肉鸡。原本靠在箱子上的撬棍倒下来,砸扁了它的脑袋。 我弯腰捡起撬棍,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让箱子散了架。一个黑黝黝的东西出现在我面前,它比我高一头,形状扭曲狰狞,好似麻花,又像两条扭曲在一起的毒蛇。 在梦中无数次惊吓我的东西,忽然变成了现实,我的脑子嗡地一声响,差点晕倒。 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它? 头疼欲裂中,模糊的记忆浮现在脑海里。那是我刚上初中的不久,妹妹不见了,我在以前家里的阁楼找到了她。她傻呆呆地站在那里,拎了块篷布,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发呆。这时父亲出现了,他把我们全都拖了出去,打了一顿,命令我们不许再到处乱跑。 对,就是那次!当时我只瞥了一眼,它就像根毒刺,在我的潜意识里扎了根。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?! 阁楼的角落传来一阵异响,伴随着呜呜的声音。我心中一抖,连忙跑过去。 脚下的地板颤抖着,看到墙角的情形后,我的心颤抖得更厉害。 妹妹的上半身匍匐在地面,被手电筒照到后,她缓缓地抬起头,咧开染满鲜血的嘴唇,向我笑了笑,露出雪白的牙齿。 她所在的位置,地板裂开了,露出一个比脸盆大不了多少的管道。她拼命地挣扎,撕裂的雨衣下皮开肉绽,可还是无济于事。 她被卡住了。 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