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合脚的鞋
neirong336(); 张紫音捡到了一双鞋。 她下班后坐公交车回家,通常爱坐最后的座位,因为人大多都挤在车厢前半部分,后面就比较空,空气也好些。这双鞋就是在最后的座位上捡到的,座位靠窗,白色的鞋盒端端正正放在座位上,上面用粉色丝带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,像是送人的礼物。 张紫音左右看看,周围乘客似乎对这个鞋盒视而不见,想来是被人遗忘的。张紫音抱起鞋盒,坐在了那个座位上。反正她不捡总会有别人捡的,这鞋子一定是新买的,扔在这里多可惜。 她抱着鞋盒回家,迫不及待要拆开看是什么样子。那是一双小羊皮的红色高跟鞋,式样简单大方,穿上后衬得脚小巧玲珑。她对着镜子照来照去,觉得这双鞋穿在她的脚上再合适不过。 合适,却不一定合脚。这双鞋虽能穿上,可到底有些挤脚,不过新鞋都这样,穿穿便会松了,张紫音这样安慰自己。 她挺喜欢这双高跟鞋,竟不愿脱去,穿着它踩在家中的木地板上,哒哒哒哒,声音听着令人欢喜。她看着地上的鞋盒和粉红丝带,猜想这一定是哪个男人将要送给心爱女人的礼物,只是可惜了,他的粗心让鞋子惨遭遗弃,幸而遇见了她,鞋子有了好主人。 她翻遍整个盒子也找不到这双鞋的牌子,想来应是手工定制。也对,像这样上好的小羊皮自然要手工制作才能令它更贴合双脚的曲线,因为被工匠的手反复抚摸,所以连鞋子也带有温度,不像工厂里机器制出来的,一个模子,都那么冰冷。 抱歉了,那位不知名女士,你的礼物被我收去,这是缘分。张紫音在心里向那位再收不到心上人礼物的女人道歉。 张紫音穿着这双高跟鞋去上班,女同事们惊讶:从没有见你穿过这么艳的颜色,怎么,是换风格了? 张紫音问:不好看? 好看!这鞋子哪儿买的?样式好,做工也好。 张紫音骄傲地扬起下巴:买不来的,是老师傅做的,手艺活! 女同事们都围过来,对着红色高跟鞋瞧了又瞧,让她把老师傅介绍给她们,张紫音淡淡道:老师傅收山了,这是他做的最后一双鞋子。 同事们直叹可惜,张紫音却笑得灿烂,抬头挺胸走在办公室里,有着高人一等的感觉。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脚是有多么痛,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,脚后跟已被磨出了血泡,脚趾挤在一起,真如上了枷锁。 可是要忍,咬紧牙关也要忍,美丽总要付出代价,是女人就要学会忍受疼痛。c1(); 高跟鞋穿了几天,没能如张紫音所愿变松,反而越来越紧,她人前笑,人后哭,偷偷躲在楼道里揉脚,还生怕有人路过瞧见她的秘密。 她的工作最近有些不大顺利,手头的项目出了些问题,经理忽然就让她把所有资料移交给同事,她百思不得其解,去问理由,经理极轻蔑的看着她笑了笑:理由?你自己心里清楚! 清楚什么?她不清楚!走出办公室,她感觉同事们看她的眼神怪异,听到有窃窃私语:真没想到她竟是那种人! 就是!吃回扣也就罢了,竟还做那种事儿! 听说她去见对方老总的时候,打扮的呀啧啧对了,就是穿着那双红色的高跟鞋呢,说不定也是那老总送她的! 你胡说什么?张紫音质问同事:你这是污蔑! 同事哼了哼:又不是我说的,大家都知道! 是谁在背后嚼舌根,有脸说没脸承认么?张紫音在办公室里大声问。 不知谁嘟囔了一句:你有脸做没脸承认么? 张紫音气得想哭,最后还是经理过来解了围:事情还没调查清楚,都瞎说什么,不用工作么? 于是大家乖乖回到工作岗位,可张紫音心里堵得很,脚又疼得厉害,简直像要绞断了一样。她也无心工作,索性请了假,回家休息去了。 从公司到公交站,不过几百米距离,她走得异常缓慢。鞋子变得更紧了,她的双脚好像不是自己的,有那么一瞬间,她觉得脚在流血,可低头看看,才发现是自己的错觉。 好不容易到了家,她艰难的爬楼梯,一步一停,大口喘气,有个声音就这么飘进来:你的脚太大了,不如把脚后跟削去些吧!c2(); 削去脚后跟?开什么玩笑?张紫音没理会这个声音,却不想它一直在耳边回荡。走路,吃饭,洗澡,睡觉,它一刻不停的重复:脚太大了,削去吧 张紫音吞了颗安眠药,声音就在梦里响起。去上班,它仍伴随左右。张紫音最近过得着实有些焦头烂额,公司本来是要升她职的,可因为先前的流言蜚语,升职也泡了汤。公司的新项目也不再交给她,经理找她谈话,话里话外的意思她明白,在她的事情没查清楚之前,是不可能再接手任何项目的。 张紫音很是气恼,可不愿在同事面前丢脸,依旧昂首挺胸从他们面前走过,高跟鞋踩得哒哒作响。她下班回家,刚出公司大楼就忍不住哭了起来,那个声音又不依不饶响起:你的脚太大了,削去一些吧,削掉就好了。 削掉就好了?张紫音问。 削掉就好了。声音回答。 张紫音笑了,打车回家,在小区外的便利店里买了把挺锋利的刀。收银员还以为她是要用来做饭,赞赏她眼光:这刀好啊,切骨头都可以的。 张紫音回家,脱掉红色高跟鞋,看着自己已被磨得尽是水泡的青紫的脚,真难看。声音也附和:确实难看,削去就好了。 是啊,削去就好了。张紫音似着了魔一般重复着,举起了刀,如切菜一般,切向了她的脚后跟。 鲜血涌出,她却不觉得疼,嘻嘻笑着,为自己的美丽举行一场血淋淋的仪式。 削去就好了!她和那声音一同道。 削去了多余的脚后跟,张紫音一双血淋淋的脚直接套入了高跟鞋里,果然合适多了,再不疼痛。她穿着高跟鞋自如的在客厅里旋转,血不断渗出来,把高跟靴染得更加鲜红。 第二天,她带着脚上的伤口,穿着高跟鞋去上班,同事竟笑脸相迎:哟!鞋子颜色看着比原来更好了,是去保养了吧? 她昂着骄傲的头,嗯了一声,还在讶异同事的态度怎么瞬间改变,经理却已出来宣布,先前的一切都是误会, 她是好员工,接下来的项目依旧由她负责。 不过一个晚上,境况翻天覆地。 张紫音微笑,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:削去就好了。 的确,削去就好了,再没有风言风语,再没有人给她穿小鞋了。 当张紫音脚上的伤口长好后,她的高跟鞋却不见了,她将家里翻了个遍也没找到高跟鞋的影子。可她记得清楚,回家后高跟鞋就被脱了放在玄关,再没动过。 小羊皮制的红色的高跟鞋消失了! 不久后,在这个城市的某一躺公交车上,一个年轻女孩儿走到车厢最后的空位,却发现那里端端正正放着一个盒子上面用粉色丝带打了一个蝴蝶结,像是送人的礼物。如果她打开,会发现那是一双红色的高跟鞋,小羊皮手工制作,那红色,比血液还要鲜艳,且不久之后,会更加鲜艳 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