名画的秘密
1.楔子 1940年8月,法国巴黎郊区某教堂。 在反皇派极端主义者的连续进攻下,闻名全国的帝都早已硝烟各起,死亡、尸体,还有熊熊燃烧的火焰,就像上帝降下的怒火一样,瞬间便吞噬了这座百年老城。 周围都是战乱后留下的断壁残垣,求饶声和喊杀声弥漫在空气中。 在教堂的外面,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包围了过来,在领头者的一声令下,他们举起了步枪,向着摇摇欲坠的教堂走去。 兄弟们,莱尔斯上尉的儿子就在里面,只要捉住他的话,你们下半辈子的吃住都不用再忧心了! 听着队长的话,士兵们的眼睛里冒出了金光。 高级官员亲属的首级,只要谁带回去的话,得到的赏金的确能保证以后的生活,一想到这点,他们的心情都显得澎湃不已,有几个胆大的家伙,甚至已经走到了教堂大门前。美好的生活已经在向他们招手了。 去吧,把他活捉过来! 好! 在队长的命令下,几人呈列队状包围了所有的出入口,他们的前途,或者说下半辈子的梦想,几乎都凝固在这一瞬间了。 管管家,现在该怎么办? 教堂里,一个金发碧眼的小男孩抓着他的手,心急如焚地问道。在他的旁边,还有几个年龄相仿的小孩子,他们同样也是胆战心惊的样子。c1(); 少爷,没办法了。管家看着窗外晃动的人影,拍了拍他的肩膀,那些敌人就在外面,让我出去交涉吧。 可可是,那些家伙都是些凶残的虎狼之徒 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,我答应过老爷,不会让你出事的。管家凝重地看着他们,等一下无论听到什么声音,千万不要出来,明白吗? 几人重重地点着头,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,管家凌厉的眼神仿佛成了诀别的阙词。他深吸了一口气,然后转身往大门口走去。 等一下 小男孩还想说些什么,但却被同伴死死拉住了。伴随着重重的关门声,高大魁梧的身影彻底消失了,即便他再小,但依旧品出了其中的意味。 杰西,我们不能辜负管家的一片苦心。其中一个稍大的男孩低声安慰了一句,然后拿出了一副油画。 那是一副美丽的风景画,碧海蓝天,黄金沙滩,上面还绘有几个玩耍的小孩子,从笔功和成色来看,无疑是一副名贵的画作。c2(); 这就是我常跟你们说的画,记住,这不是普通的油画,我曾经进去过里面,甚至和画里的人一起玩,只要我们团结一心的话,他们一定会过来救我们的! 可是,这真的可以吗?一个大眼睛的女孩嗫嚅道。 一定没问题的,相信我吧。男孩说着伸出了双手,几人会意地点了点头,手牵着手围在了名画的身旁。 正在这时,外面响起了一连串的枪声,浓郁的血腥味顺着门缝飘进来,杰西仿佛看见了外面可怕的场景,他使劲挣脱着伙伴的手,想要冲出去。 杰西,冷静点,如果你现在出去的话,不就浪费了管家的苦心吗? 可是他我怎么能看着他杰西不断擦着眼睛,但悲伤的泪水仍旧扑扑落下。 记住,你是我们家族唯一的希望了,你不能死!男孩重重地拍在他的肩上,旁边的几个伙伴也是同样的着急,杰西紧紧咬着牙,片刻之后,他决然地回到了名画的前面 滚开吧,鬼佬!士兵们一脚踢开了管家的尸体,他们拭去脸上的鲜血,然后马不停蹄地推开了教堂大门。 快搜,他们一定还在里面!队长大手一挥,他们马上分开了两队,手持步枪占据了教堂的两边。 然而,任凭他们怎么翻找,里面却依旧没有孩子们的痕迹,在祭坛的上方,一副名贵的油画正摇摇晃晃地挂着,里面的海滩还是一样美丽,只不过在画面的中间,竟然多出了几个熟悉的孩子 2.入职 2014年6月,T市环城公路。 早上,炽热的阳光照射在柏油马路上,这是城镇的主要交通枢纽,即使是一大早,车辆仍然是川流不息的样子。 在一辆红色的出租车上,年轻的女孩正和父亲坐在后排,前者不断搓着手,有时候看着窗外,下一刻有低下了头,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安。 婷,怎么样了?还是很紧张吗?父亲注意到她的神态变化,关切地问道。 后者抿着嘴唇,将身上的皮衣搂紧了一点,试图抵抗着心理上的寒冷。 我也知道的,这是你第一天的工作,但这是每个人都必须经历的事情,只要迈过去就可以了,记住,你是第一次到别人家里,一定要保持认真和谦逊 婷听着父亲的唠叨,心情不禁变得复杂起来。她的视线跟随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,感觉思绪也在飘飞着。 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工作,虽然已经二十多岁了,但实际上自己的社会经验还是为零。 因为她有病。 在两年前,她曾经因为精神上的问题住过院,这严重影响了她的前途和工作,但幸运的是,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,她的病情已经痊愈了,现在只需要定期回去复检。 汽车从昏暗的隧道出来,阳光投射到她的脸庞上,婷看着柔和的太阳,心情慢慢变得轻松。她希望这次真的是个崭新的开始吧。 半小时后,他们来到了郊外的一处豪宅。 这里位于市郊的山脚下,地处偏僻,但是环境幽静清新,冬暖夏凉,也不失为一处生活住人的好地方。 婷应聘的工作是看护,虽然和她大学的专业不搭配,但作为人生的第一份的工作,她别无选择。c1(); 当出租车在庭院里停好之后,管家风风火火地走了出来,他是个中年男子,两鬓有些斑白,看起来是个十分不好相处的人,至少婷是这么觉得的。 不是说好十点的吗,你们怎么迟到了十多分钟?管家看着他们,严厉地责备道,我们老爷是个很讲究的人,一丁点的小错都会影响他的印象,知道吗? 对不起,我们刚才在路上堵车了,这都是意外婷将行李搬了出来,试图解释道。 没错,其实我们已经提早了半小时出门了,不过在上山的路上遇到了车祸,大家都不想的父亲也在一旁帮忙解释道。 我不想听借口。管家摆了摆手,板起了面孔道,反正以后不要再迟到了,明白了吗? 好吧,我知道了。婷只能无奈地点头应允。 那先把行李搬进来吧,待会我会告诉你工作的内容。管家丢下了这句话后,匆匆地走进了房子。婷和父亲做了短暂的告别后,也跟随着仆人进入大厅。 不出意料的是,里面装潢得十分大气,脚下是亮红色的地毯,一尘不染,头顶还装饰着豪华的水晶吊灯,初入其中,竟令人有些头晕目眩。 婷刚走进厅堂,便听见一阵优美的小提琴声。c2(); 顺着声源处望过去,只见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在专注地拉着小提琴,而在他身旁,几个中年男子正在认真倾听,其中一人很是眼熟。 婷看了一会,终于想起来了,那正是房子的主人,在几天前他们还见过面。 她记得那是个严肃而且古板的家伙,当时虽然在面试着自己,但仍旧通过电话规划儿子的日程。 现在想起来的话,那个拉小提琴的男孩应该就是他儿子了。婷认真地看了一会,虽然小男孩拉得很不错,但不知怎的,她总能从他的眉眼间看出淡淡的忧伤,也许他根本就不喜欢音乐? 婷无奈地耸了耸肩,正要离开的时候,琴声忽然出现了一点偏差,小男孩就像被针刺到了一般,惊恐地看着父亲。 而后者只是给了他一个严厉的眼神,小男孩只好继续拉下去。 婷蹙起了眉头,她现在不想离开了,刚才两人之间的小动作令她产生了兴趣,事到如今,她能肯定他们存在着微妙的关系,小男孩好像很害怕父亲,甚至一举一动都要经过他的允许。 这令她感到无法理解。 老爷,小皓的音乐造诣真的越来越厉害了。 就是就是,果然是虎父无犬子。 一曲终了,一旁的几个中年男子皆是心头灵犀地拍着掌,拱手相庆。婷猜想他们应该是老爷的好友。 哎,没什么而已。老爷摆了摆手,千万不要称赞他,小孩子容易得意忘形呀。 阿杰,还不快点带他去读书?老爷挥了挥手,名叫阿杰的青年男子走上前,带走了小皓。两人径直走向了书房,毫无疑问,他应该是小皓的私人老师。 对了,之前订的鹅肝已经到了,我们去尝一尝吧。等到两人离开之后,老爷对几位客人说道,很快,他们也笑着离开了大厅。 婷耸了耸肩,她觉得小皓是在有些可怜,在这种年龄应该是最快乐的时候,而他却只能练习自己不喜欢的东西,这对于一个小孩来说,无疑是残酷的,但实际上又有多少父母懂得这些道理呢? 她叹了口气,只好拉着沉重的行李走上二楼。 3.疑惑 刚转过楼梯时,管家已经在走廊处等待着,他仍旧是一副阴沉的面孔。 你的任务就是照顾夫人的生活起居,但要记住,千万不能让她下楼。其他的事情不用理会。管家用简短的语言向她介绍了工作内容,还有一些注意事项。 说完之后,他便指了指走廊的深处。 你的房间在右手边的第五间,先把想你搬进去吧,今天暂时不用工作,好好熟悉一下环境,明天我们会准时在大厅集合。 好的。婷点了点头,然后独自走向了房间。 虽然这里的管理看起来很严,也许自己一开始会有些不适应,但毕竟是第一份工作,这也是她的新开始,无论如何也不能垮掉。 加油!她默默地给自己打气之后,加快了前进的步伐。 在路过楼梯的时候,她听见很大的吵闹声,然后是一阵餐具的破碎声音,看起来上面好像有人在吵架。 婷回想起刚才管家的提醒,他好像说过三楼是夫人的房间,因为精神有点问题,她一直在上面修养,平时很少会下来的。 难道上面出了什么事吗? 婷蹙起了眉头,她忽然想起以前在精神病院的生活,自己同样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,即便是病愈之后,很多地方也因为这样而拒绝聘请自己,她很清楚,也许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更加懂得这种心情了。 于是,她放下了行李,独自走上了楼梯。 三层的结构和二层完全不同,这里除了一个硕大的客厅之外,只有寥寥几个房间,在中间的卧室外面,她看见一个女仆跌倒在地,地上全是散落的药丸。而夫人则蹲在旁边,披头散发地说着什么。 你走,你不要再上来了,我没有病。夫人捂着脑袋,不断地摇着头,她的脸色很苍白,看上去精神状况十分不好。 夫人,你先把药吃了吧,身体重要啊。女仆又捡起了地上散落的药丸,苦口婆心地蜷缩着。而后者反而更加激动了,她一把推开了女仆,哆哆嗦嗦地摆着手。 我我不吃药,我没有病 夫人 女仆还想说些什么,但却已经被婷拉住了。后者扶起了女仆,然后拍着她的肩膀道:我是今天来的新看护,你先下去吧,我会搞定的。 你可以吗?女仆怀疑地看着她。 放心吧。 婷的目光带着温柔而坚定的意味,女仆凝视了一会,最终还是妥协了。她将手里的药丸递给了她。 这是今天的药,一定要给夫人服下。 婷点了点头,顺手接过了五颜六色的药,她将药丸塞到了口袋里。 等到女仆离开之后,婷小心翼翼地靠近夫人。透过明媚的阳光,她终于看清楚后者的相貌,虽然脸上带着苍白和倦容,但她的五官搭配得很标致,只要略施粉黛的话,夫人无疑是一名美丽的女子。 但如今她却只能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,疯疯癫癫地呢喃着。 到底她发生了什么事呢?婷不禁升起了一丝怜悯之心,她伸出手紧紧地拥抱着夫人,试图令她的心情稳定下来。 婷很清楚,她在微微颤抖着,这是一种缺乏安全感的表现,而自己需要做的很简单,只是提供一个宽厚的肩膀,那便足够了。 过了一会,她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动,于是婷松开了手,试图和夫人打招呼。 你好,我是新来的看护婷。 夫人抬起头,以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她,她的眼睛很大,但糅合在这样一张苍白的脸上,显得有些不伦不类。 你是新的看护?c1(); 没错。婷点了点头,尽量流露出温柔的神情。她知道这对怕生的人来说,是架起关系桥梁的重要一步。 然而,夫人却好像没有领会到。她忽然打了个寒颤,然后提一把推开了她。 我没病,我不需要看护,你你快点离开! 请等一下,我不是来逼你吃药的,我是你的朋友,或许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一聊。婷微笑着说道,然后向夫人伸出手。 后者还是疑惑地打量着她,在考虑是否要过去。 实话说,我觉得夫人你很美丽,一点也不像病人。 你真的相信我没病? 婷点了点头,主动地将夫人扶起来:其实从某个角度上来说,我们还是一样的人呢。 她用温柔地目光诉说着自己的过往,而夫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,她认真地倾听着,刚才那种暴戾的神情很快消失无踪。 两人就像遇到了知己一样,相互诉说着自己的事情。 通过长时间的交谈,婷终于知道了夫人的过往,再结合之前管家的说的情况,她大概猜出了事情的经过。 在几年前的时候,夫人原本还有一个大儿子小辉,但后来不知为何失踪了,这一度令得她精神崩溃。 而在疯了之后,夫人不仅生活难以自理,而且还经常说大儿子是被客厅里的油画带走的,她变得越来越极端,所以老爷在不得已之下,只能请人专门负责照顾她。 婷知道了事情原委,不禁为夫人感到悲伤,但人已经找不到了,再说又用什么用呢?她只能用自己的办法尽量安慰她。 你会相信我的,你会带我下去找小辉的,对吗?夫人渴望地看着她。 嗯。婷点了点头,然后适时地拿出了药,你先吃了这些东西,好好地睡一觉,待会我带你下去看那副画,好吗? 夫人乖乖地服下了药丸,然后躺到了床上,她终究是累了。 其实婷真的不明白,即便夫人精神有些问题,但又有什么权利不让她下楼呢?她只是想看一下儿子,难道这也是奢侈的要求吗? 看着她渐渐地入睡,婷为她盖上了被子,然后悄悄地关上房门。 正在这时,楼下忽然传来很大的吵闹声,好像是老爷对儿子的责骂,即使隔着一层也能清晰地听到。 是魔鬼!魔鬼又来了,它想连小皓也一起捉走!夫人忽然掀开了被子,从床上跳了起来,不行,我要下去就他,我不能连唯一一个儿子也失去了。 夫人,你先冷静点。婷死死地抱着她,试图让她稳定下来。 不!你不会懂得,我再不下去的话,小皓也会被捉走的,你刚才不是说相信我的吗?她的眼神是如此的悲伤,以至于婷无法拒绝,她斟酌了片刻,最终还是点头同意。 此时,大厅里正被严厉的呵斥声占据着。 老爷手拿着竹条,愠怒地发泄着心头的怒火。儿子小皓和辅导老师只能低头挨骂,一声也不敢吭。c2(); 你这个没用的家伙,学了四年小提琴,你看看学成了什么鬼样?连一首简单的曲子都能出错? 你看看人家王叔叔的儿子,七岁考上了钢琴十级,现在已经可以上舞台表演了。作为我的儿子,你认真想想,你努力过吗? 面对老爷咄咄逼人的辱骂,小皓一声不敢吭,只能低下头微微啜泣着,泪水扑簌簌地流下来。 哭,整天就知道哭!你除了擦眼泪还会什么? 你干脆别学了,滚去智障学校吧! 老爷挥舞着手里的竹条,一下子将小皓怀里的手提琴扫落,咬牙切齿地道。 呜呜!看着心爱的乐器摔成了粉碎,小皓发出了悲伤的呜咽,蹲在地上痛苦不已。而老爷却更加生气,抄起竹条就要朝他身上抽。 老爷,请不要生气。辅导老师阿杰见势不对,连忙拉住了他,其实小皓已经很努力了,那首曲子他也练了很久,刚才只不过是一点点失误,要不我再增加他练习的时间? 你觉得还有用吗?老爷转过身,冷眼看着他,我没有送他去学校,主要是为了能给予他更好的教育,而你却培养成了这样?太令我失望了 老爷,对不起阿杰也低下了头,就像萎掉的叶子一样。 算了,先把他带到黑屋子里面,待会我再过去。老爷一挥袖子,示意他们离开。 不!千万不要去黑屋子!刚才一幕刚好被下楼的夫人看见,她使劲摇头,嘶哑着声音喊道。 婷不知道黑屋子是什么意思,但联系到刚才的情况,料想也不是什么好地方。 你怎么下来了?老爷注意到楼梯处的两人,顿时板起了面孔,他显然没有料想到妻子会忽然出现。 不要,千万不要带小皓去黑屋子,我求你了夫人捂着脑袋,哭哭啼啼地哀求道。而婷不知所措,只能在一旁干着急。 简直胡闹!老爷咬了咬牙,向走廊那边使了个眼色。很快,管家匆匆地从里面走了出来,他愠怒地看着婷。 你是怎么搞的,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?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带夫人下来! 可是夫人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儿子,难道这也不行吗?她还在据理力争。 夫人有病的啊,万一出了什么事谁来担当?管家瞪圆了眼睛,目光重重地砸在她的身上。 可是 别说了,马上带她上去! 管家的命令无从反抗,婷无奈地叹了口气,只能扶起悲伤欲绝的夫人,缓缓地走向了楼上。就在离开的时候,她瞥了大厅一眼,老爷同样也在看着他们,那凶狠的目光仿佛要吞噬掉所有的一切 来到三楼的时候,夫人忽然一个委身跪了下来。 求求你了,帮我救出小皓吧,再这样下去的话他也会被捉走的! 夫人你别这样,先起来好吗?婷吓了一跳,连忙也跟着跪下来。 我不起来,如果你不答应的话,我就一直跪下去! 好吧,我答应你了,快点起来吧,我可受不了这样听到婷的连声应允后,夫人露出了久违的笑容,她感激地站了起来。 婷终于松了口气,其实刚才着实吓了她一跳,没想到夫人竟然会害怕成这样,到底老爷是个怎么样的人,他为了儿子成才,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呢?难道夫人也是因为这样才疯掉的吗? 夫人,你老实地告诉我,小辉是不是被老爷逼走的?她思忖了片刻,最终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。 不,小辉不是离家出走的,他是被那副画吸进去的,我亲眼看见他进去了!夫人忽然耸起了肩膀,颤颤巍巍地说道。 他是受不了老爷的教育,所以才被画里那些小孩带走的,你一定要保护好小皓,我很害怕我害怕他也会被捉走说到最后,夫人又低下头啜泣着,一副喜怒无常的样子。 日落的余光从窗户投进来,夜幕正在降临。婷只能象征性地点头同意,但此时此刻,她的心里却充满了各种疑窦。 4.怪事 晚上的时候,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。 虽然第一天的工作很轻松,但经过一连串的事情后,她仍旧感到十分疲惫。或许这就是工作的压力吧,相对于以前的生活,的确是艰难多了。 但婷却没有那么早睡,她从行李里抽出了一本日记,然后打开了台灯。 那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,每天睡前都会记录下今天发生的事情。 在昏暗的台灯下,婷回忆起早上以来的事情。不知怎的,自从踏进这座房子之后,她就赶到了一种淡淡的不安。 严厉的管家,苛刻到极致的老爷,疯疯癫癫的夫人,还有深受学业压力的小皓,所有的事情开始在她脑海中回放着,婷一丝不苟地记录了下来。 实话说,她很不同意老爷的教育方法,每个人的童年都很珍贵的,那应该是他们最快乐的玩耍时光,而并非成为学习的机器,他这样做实际上剥夺了孩子们的天真,每天只能悲伤地活着,即便成就再高,那又有什么意义呢? 写到这里,婷无奈地叹了口气,她又想起夫人悲恸的模样。 是的,也许她的想法也跟自己一样,也许她根本就不想让小皓成才,可惜,老爷才是这里的主人,她再怎么反对也只是徒劳。 婷真的很怀疑,夫人是否真的只是精神有问题?或许她根本就是被逼的。每天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地方,估计想要正常也很难吧? 圆珠笔的墨水忽然没了,婷只好换了一支,在这段时间里,她又想起了夫人最后的嘱咐。 小辉不是离家出走,他是被大厅里的油画吸进去的。 虽然她的话听上去很疯癫,但却是给了她新的线索,婷深吸了一口气,她决定要帮助夫人救出小辉和小皓,即便不能说服老爷,但起码要尽力去表达自己的想法。 桌子上的闹钟敲过了12下,婷收起了圆珠笔。 今天已经过去了,她确实应该睡了,不过在这之前,她已经做好了下一步的安排等到明天早上,先去看看那幅油画,也许其中真的藏着什么线索。 在心里确定好目的后,婷关上了台灯。 正在这时,一阵阴风从外面刮了进来,阳台门被吹得动摇西摆。婷下意识地望了出去,在花园的那边好像有个人影在晃动,仔细一看,竟然是小皓。 这很不寻常。 老爷的家教这么严,现在早应该让小皓睡了。那他怎么还会出现在花园呢? 婷蹙起了眉头,心跳不禁加快了起来。她攥紧了口袋,那里装着一包白色的药丸,那是精神病院的医生开给她的,以前她曾经出现过严重的幻觉和幻听。 没事的,我已经痊愈了。婷不断地安慰着自己,片刻之后,她将药丸塞进了抽屉,然后坚定地走了出去。 外面夜色正浓,漆黑的夜空没有一丝光亮,周围静得可怕,只剩下花草之间的摩擦声。婷看见小皓的身影闪过了一下,又很快消失在眼前。 奇怪了,他到底去哪里了?婷仔细地四处查看着,不知不觉间,她走到了大厅的前面。 硕大辉煌的厅门敞开着,里面有五六个小孩子正在玩耍,既有中国人,也有金发碧眼的外国小孩,但无一例外的是,他们都玩得很开心。 婷不知不觉地走了进去,只见大厅中间的油画发出了明亮的光芒,接下来,更神奇的事情出现了,越来越多的小孩从画里走出来,而里面的沙滩仿佛变大了。 婷揉了揉眼睛,就在这短短的一刻间,她发现周围已经变成了金黄的沙滩,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,不时还有海浪迎面扑来。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?婷看着眼前的景象,一时间难以接受,她只能不断摇着头,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。 但这根本没有用。 姐姐,过来陪我们一起玩吧!不知何时,那些小孩也围了过来,他们使劲拉扯着婷的衣服,乐呵呵地缠上了她。 不这都是假的 姐姐,快来玩吧! 姐姐c1(); 尽管她捂住了耳朵,竭力抵抗这可怕的声浪,但小孩子的声音还是准确无误地传进了脑海,婷吓坏了,她只能捂着脑袋挣扎着。 不不要再说了,啊 喂,清醒点,你到底怎么了?不知过了多久,耳边传来一阵急切的询问声,婷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。 她战栗着转过身,只见今早看见的女仆站在自己身后,正疑惑地打量着她。 都这么晚了,你还在这里干什么? 婷没有回答,她慌张地四处张望,刚才那些纠缠她的小孩已经不见了,而大海和沙滩的情景也消失无踪,周围还是漆黑的大厅,一切正常。 对了你知道小皓住在哪个房间吗?我刚才好像看见他了。婷咽了口唾沫,心有余悸地问道。 这怎么可能?老爷的管教可严了,每天9点准时会让他上床睡觉,你是不是看错了?女仆诧异地说道。 可是婷闭上眼睛想了一会,还是肯定地说道,我真的看见他了,而且还在跟别的小孩子在玩。 听到这里,女仆露出了惊恐的神色,她瞪大了眼睛:老爷一共只有两个孩子,小辉几年前就失踪了,这里根本不会出现别人 你不会是看见什么脏东西了吧。? 婷打了个寒颤,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大厅中央,那副名贵的油画仍旧悬挂着,皎洁的月光投射在上面,看上去竟然有些诡异。 难道又是幻觉吗?自从三年前开始,自己一直受困于严重的精神疾病。 不对,我已经好了,医生已经批准我出院了,我不会再复发的,这一切都只是假的。婷不断地安慰着自己,良久之后,她再次睁开了眼睛。 其实这幅画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吗?婷忽然发问道。 你什么意思,不会真的看见什么东西了吧?女仆再次缩了缩身子,眼神越发惶恐。 难道这幅画真的有什么秘密?婷听出了其中的意味,马上追问道。 女仆点了点头,望了一眼阴森的花园,解释道:其实这幅画叫做快乐的童年,据说是由一位法国的著名画家画的,一开始只有三四个小孩,但后来越来越多,你知道为什么吗? 婷屏住了呼吸,专心致志地倾听着。 因为那幅画会把人吸进去! 婷打了个哆嗦,她想起早上的时候夫人曾经说过,小辉就是被画里的小孩带走的,难道这是真的吗? 当然是骗你的啦!看着她害怕的样子,女仆忽然噗嗤地笑了出来,这都只是下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,你认真想一下,像这些出名的画,那副没有一两个传说的? 原来是这样。婷撇了撇嘴,嗔怒地捶了她一下。 女仆哈哈一笑,然后拉着她走向外面:还是快点回去睡觉吧,待会被管家发现就麻烦了。 嗯婷微微颔首,但在离开的时候,她还不忘回头望了一眼墙上的油画。c2(); 这一切难道真的只是传说? 翌日早上,婷开始了繁忙的工作。虽然她的职务是夫人的看护,但也需要负责三层的清洁和卫生。 现在时间还很早,夫人应该是还没有起床。婷快速地打扫好三楼的走廊,然后将清洁用具放回到下面,她必须要赶在夫人起床前搞好卫生,不然就会耽误她吃药的时间。 婷麻利地洗好了拖把,正准备回到上面时,一个熟悉的声影在眼前闪过。 是小皓!只见他鬼鬼祟祟地溜进了大厅,四下张望之后,一个闪身躲进了厨房里。 现在不是应该早读吗?小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婷蹙起了眉头,好奇地跟随他走进厨房。 在灶台的旁边,只见他蹲下身子,专注地在摆弄着什么。 小皓,你在这里干什么? 听见婷的询问声后,前者吓了一跳,手里的东西摔倒了地上。婷终于看清楚了,原来小皓正在砌模型,那是高达的MG系列,应该是算是挺珍贵的了。 可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不是很正常吗,他为什么那么鬼祟呢? 正当婷想要问下去的时候,小皓已经急忙地拆开了模型,他手忙脚乱地将一些零件塞进盒子里,看起来十分惊恐。 姐姐,请不要告诉父亲,好吗? 小皓一边收拾,一边还楚楚可怜地看着她。婷注意到他一提到父亲的时候,眼中明显闪过恐惧的神色。 小皓,你老实告诉我,父亲一直都不让你玩耍吗?婷示意他停下来,然后凝重地问道。 我不是的,父亲他都是为了我好小皓没有停下收拾的动作,他瞥了一眼大门处,反而显得越发恐慌。 你别怕,姐姐不会告诉别人的。婷温柔地凝视着他。 两人对视了一会,也许是感受到其中的善意,小皓终于是放下心来,他一下子跌坐在地上,但头上已经沁满了汗珠。 你不用担心,姐姐不是那种古板的人,我们可以坦诚地聊一会。 在她多次的引导下,小皓点了点头,终于缓缓开口了:是的,父亲他从来都不让我玩这些东西,他说要成为有用的人,必须要每时每刻地努力,只有学习才是我们的职责 可是,你根本不喜欢啊,你知道吗,这完全可以向他提出来的!婷扳住了他的双肩。 没用的,父亲他他根本不会听我的话小皓悲伤地低下了头。 在回答的时候,婷注意到他的眼睛变得灰暗,她无法想象,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是怎么会变成这样,现在应该是他们最活跃的时候,可实际上却 她回想起昨天看见的一幕,心头不禁释然。 既然这样话,那姐姐陪你玩好不好?婷忽然换了个语气,我小时候也很喜欢玩模型,现在房间里还收藏着一些呢,你要不要看一下? 真的吗?小皓眼睛里泛起兴奋的神色。 嗯,我们现在就过去。说完,婷牵着他的手离开了厨房,就在大厅的外面,辅导老师阿杰恰好气冲冲地走过来。 小皓,说好的五分钟厕所呢?你到底想干什么!?他不等前者回答,直接扯过他的手就要离开。 等一下!婷蹙起了眉头,一个箭步拦在了他们跟前,小皓已经努力了很久,他现在需要的是休息。 是吗?阿杰瞥了她一眼,然后恶狠狠地盯着小皓,后者不敢造次,只能低下头一声不语。 阿杰冷哼了一声,然后拉着他离开了。婷看着小皓落寞的身影,心头不禁升起一丝无奈。 没错,也许这样高强度的学习可以极快地提高他的知识,但对于一个小孩来说真的值得吗?连说话的权力也被剥夺,这样真的是正确的教育方法吗? 她咬了咬牙,也只能无奈地离开。 就在这时,楼梯的角落里传来了急促的嗤嗤声,婷看见夫人躲在那里,正着急地向自己招手。 完了,我刚才又看见那些小孩了就在婷走过去的时候,夫人捂着脑袋,十分痛苦地埋怨道。 求求你,救一下小皓好吗?这样下去,他们一定会带走他的,一定会的低头呢喃了一会,夫人忽然又抬起头,急切地哀求着她。 婷不知道说些什么,只感觉一阵心酸。毫无疑问,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被她看在眼里了,可惜,怎么抗争却只能被当成疯话。 她将夫人扶了起来,重重地点了点头。后者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5.抗争 一个,两个,三个 大厅里,夫人靠在墙边,专心致志地数着油画里的小孩。 虽然管家已经多次明令禁止,但婷还是难以苟同。每次看见夫人悲伤的样子,她也同样的难受。在精神病院的时候,同样也是没有人理解自己,几乎所有的朋友都避之如浼,但他们又何曾知道,自己根本不是疯子。 所有的不理解,都是由于地位和身份的错开,就像夫人一样,你不站在她的角度,又怎么能看到一个母亲的悲伤和哀恸呢? 少了一个,怎么只有6个了?数了一会,夫人回过身着急地看着她,小辉不见了,之前明明有7个人的,他到底去了哪里? 看着夫人紧张的样子,婷回想起昨晚的情况,她说得没错,自己的确是看见7个小孩围在自己身旁,难道那里面真的有小辉吗? 夫人,你认真想想,小辉是什么时候失踪的?他那时候穿着什么衣服?婷扶起他,追问道。 失踪衣服夫人不断揉着脑袋,似乎在承受着无尽的思绪,片刻后,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,就像风中枯萎的叶子。 夫人?夫人你怎么了?婷吓了一跳,刚才只是想要问清楚她,但没想到她却忽然大声大哭。 难道她想起什么了吗?正当婷想要继续询问的时候,门口处传来一阵交谈声。 师傅,那幅画就在大厅,现在可以马上搬走。 在厅堂的门口处,老爷带着几个搬运工走了进来。婷已经没有时间带着夫人离开,她只能怔怔地看着他们的靠近。 同一时刻,老爷也看见了她们,脸上顿时扬起了困惑的神色,但很快他便回复到之前的冷峻。 没错,画就在那边,你们先把它搬到仓库去。 在他的一声令下,几名强壮的搬运工开始拆卸画板,但夫人却忽然跳了起来,疯了一样推开了他们。 不能搬,你们不能搬走这幅画! 小辉他他还在里面,如果卖掉的话,他就再也回不来了,我不会让你们搬的!夫人红着眼睛,拼命地护在油画前面,一副誓死不让的样子。 阿静,你这样又何必呢?老爷无奈地叹了口气,只好挥手让搬运工停手,小辉已经失踪两年了,你怎么一直都不能释怀呢? 不对,小辉没有失踪!我亲眼看见的,我看见他被孩子们带进画里了夫人忽然小声,忽而又厉声地解释道。 你不能卖掉它,不能的 看着疯疯癫癫的妻子,老爷重重地揉了揉太阳穴,半刻后,他只能对不知所措的搬运工扬了扬手。 你们先走吧,画先不卖了。 直到搬运工消失在客厅里,夫人终于松下一口气,她温柔地抚摸着油画,就像真的看见小辉一样,无比珍爱。 还不把她带回去三楼?老爷忽然转过身,严厉地看着婷。 老爷,可是她还想要说什么,但前者已经摆了摆手,转过身离开了。 婷自嘲地微叹一声,只能把夫人哄回了房间。经过这几件事之后,她在夫人心中的地位似乎上升了不少,这次不用怎么劝说她便乖乖吃药了。 安置好夫人之外,婷回到了走廊上。她想起刚才和小皓的约定,于是先回到房间。不多时,她找到了收藏已久的模型,然后急忙来到了书房外面。 透过书房的门缝,她悄悄观察里面的情景。 不出意料的是,小皓仍旧在努力地学习,老爷和阿杰则在旁边监督,不时还出言询问几句。 但过了一会,也许是小皓写错了什么,老爷勃然大怒,指着他的脑袋一顿怒骂,由于距离得比较远,婷并没有听清他在骂什么,但料想也是学习上的问题。 在连声的辱骂之下,小皓的泪水夺眶而出,但他没有办法,只能哭着将老师所教的知识写下来。 看到这里,婷受不了了,她悄悄地退了出来。 她无法理解老爷的行为,即便是多么望子成龙,又有什么必要这样逼他?就连夫人也被逼疯了,他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明白? 婷带着心头的苦涩来到了小皓的房间,她将手里的模型放下,然后细细打量着里面。c1(); 很干净明亮,硕大的落地窗敞开着,明媚的阳光投射进来,将里面照得暖洋洋,但要什么时候才能照亮老爷心头的阴暗呢? 她闭上了眼睛,尽情地让微风吹走心头的烦闷。 片刻后,婷转身准备离去。但在她的身后,一张严肃刻板的面孔不知何时出现了,阿杰静静地凝视着她,脸上挂满了寒霜。 我已经说过了,小皓不需要这些东西。他将桌子上的模型扔进了垃圾桶,理直气壮地看着她。 为什么,我真的不理解,为什么你们总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控制别人?婷毫不示弱地反问道。 小皓只是一个孩子,他需要的更多是爱和笑声,为什么你们总要强迫他干一些不想做的事? 我再重申一次,你只是夫人的私家看护,你的职务只是照顾她,别的事情不需要多费心!阿杰一字一句地说道。 是的,在你们的眼中也许我只是狗拿耗子,但即便是这样,我却法控制自己婷的目光移向了窗外,就像你看见马路上受伤的老人一样,他在痛苦地呻吟,而你却不能袖手旁观。 同样,我看见了小皓的痛苦,他就像被剥夺了快乐的感觉,你知道吗,从我进来之后他从来都没有笑过! 你同样也有童年,你同样也是从孩子长大的,难道就这么忍心折磨他吗? 听着婷的诉说,阿杰的嘴唇抽动了一下,他似乎有些触动,但很快还是变回那张冷峻的脸。 童年?玩耍?那只是弱者麻醉自己的毒品而已。阿杰冷笑着说道,我见过很多从小努力的孩子,他们十岁就考上了大学,最后不乏科学政治上的杰出人才 可是他们快乐吗?即使家财万贯,即使位极人臣,但每天只能像机器人一样工作着,甚至每时每刻担心着恶毒的人心,即便取得了传世的伟业,又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呢? 面对固执的女看护,阿杰竟然无言以对。 也许他的内心曾经也有着那么一层天真的希冀,但随着生活的磨砺,社会的洗涤,这些美好的东西早已经坠入深渊,他的心里只有永恒的利益和职责。 今天的事就算了,下次再出现的话,我会毫不留情地告诉老爷。丢下这句话之后,他便匆匆地离开了房间。 婷无可奈何地坐了下来,窗外扬起了微凉的秋风,在纷纷的落叶中,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,眼眶莫名其妙地红了起来。 晚上的时候,婷打开了台灯,泛黄的日记本再次被翻到了最新的一页。 她想起了早上的事情,想起了同病相怜的两母子,心中仍旧闷闷不乐。虽然在下午的时候,她曾经单独找过老爷,但得到的同样是无情反驳。 他的观念早已嵌入了内心深处,根本难以改变。 笔尖在寂静的夜晚里划出熟悉的旋律,但每一笔的落下都勾勒出婷的心绪,也许她没有办法去改变着一切,但是起码书写下来,能够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。 不知不觉间,她已经写下了洋洋洒洒的一大页,昏暗的台灯映出的不仅是秀丽的笔锋,还有墨水之下的泪痕。 婷哭了,她在书写的时候流下了泪水,那不仅仅是对两人的同情,更多是她内心那道深刻的伤痕,虽然早已结疤,但每每回想起来,总会黯然落泪。 因为,她的童年也是一样的悲伤。 她生活在贫困的家庭里,母亲早逝,只剩下父亲一人拉扯她长大。在遥远的时代,读书是件很奢侈的事情,由于家道中落,父亲只是读了几年小学便辍学了,进入残酷的社会中,他越大体会到文化的重要性,一个没有知识的人,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成为别人的垫脚石。c2(); 就这样,他将学习的重要性灌入到婷的身上。 从小开始,她就被教导着努力读书,就算是含着泪挑着灯,也不能放过每一分学习的机会,她的童年从来没有开心过。 当别人开怀大笑的时候,她在努力学习,当别人撒娇玩乐的时候,她依然在认真读书。她的每一分钟都在工作,但她从来没有享受过童年的时光。 没错,她付出了比别人努力一万倍的行动,最终考上了名牌的学校,但在那时候开始,精神上的重压终于压垮了她,婷每天都会出现严重的幻觉,内容无一例外,就是她的第一名被超越。 她很害怕自己的落后,结果酿成了严重的精神疾病,她越努力病情就越严重,最后只能住进了医院。 后来,医生的提醒下她终于明白了,自己是被压力击垮的。 长年累月的重担压垮了神经,即便她考到了再好的大学,那又有什么用?这终究只是揠苗助长,而自己正是被压弯的那束麦子。 在住院的时候,她终于有时间停下来认真思考,她看了很多相关的书,终于知道了童年是决定一个人前途的时候。我们不能过于紧张,但也不能太过放纵,只有劳逸结合的生活,才能成就一个最美好的人生。 当这种悲剧再次出现在眼前时,试问她又怎么能冷静以待? 婷放下了圆珠笔,潮水般的思绪在脑海中翻涌着。口袋里还放着医生开的药丸,她不由自主地掏了出来,但半刻后,她还是静静地放在了桌面上。 我已经好了,没错,我不需要再吃药了尽管婷努力想要说服自己,但脑海中却出现了吵杂的声音,她听见很多小孩子的说话声,就像昨晚一样,他们仿佛在邀请自己一起玩。 不会的,这都是假的婷捂住了脑袋,拼命想要摆脱这种声音。忽然,她感觉手腕像被什么抓住了。 五指不受控制地抓起了笔,在纸上开始写着什么。 呜呜!窗外刮起了阴森的夜风,花园里的树叶发出轻微的摩擦声,就像什么人在窃窃私语。 松树林?婷看着笔记本上歪歪扭扭的字,一头雾水。 正在这时,自己的手啪地落到了桌子上,紧接着一串黑色的脚印浮现在房间里,一直通向了阳台,就像有个看不见的人在行走着。 婷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,她看见脚印一直蔓延到了花园里,耳边似乎还有人在叫唤自己过去。 于是,她不由自主地推开阳台门,走向了花园。 在不远处的游泳池中间,只见小皓浮在水面上,不断地上下扑腾着,好像被淹到了一样。 小皓你支持住!婷脱下了外套,二话不说地跳进了水里,她朝着小皓的位置游过去,就在抓住他的一瞬间,脚下好像被什么缠住了。 婷低头一看,顿时吓得憋不住气。 在自己的身旁围着五六名小孩,他们全部潜到了水里,一起拉住了自己的小腿。婷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沉,她的脑袋开始出现模糊,耳边全是小孩子的声音。 救救命在水压的冲击下,她的声音细若游丝,几乎所有的生机都在此刻湮灭。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,一双强有力的手将她拉住了,下沉的趋势顿时被扼住,婷感觉有人正竭力把她拉上来。 伴随着哗的一声,她终于从水中挣脱出来,嘴里全是苦涩的泳池水,婷咳嗽了很久,那阵窒息的感觉终于消失。 明说吧,你到底想要干什么?旁边响起一阵熟悉的声音,婷抬起头一看,原来救出她的竟然是辅导老师阿杰。 他全身也湿透了,正诧异地打量着自己。 我婷又咳嗽了好几声,她忽然想到了什么,猛地抓住了他的手,小皓呢?我刚才看见他掉进水里了,他没事吧? 阿杰嗟叹了一声,然后一直拉着她来到了小皓的房间。毫无疑问,后者正在里面酣睡,而且鞋子也没有湿掉的痕迹。 看到了吧?阿杰重新将房门关起来,摊开了双手,我真的很想问你,搞这么多东西要干什么?还是说,你脑子本来就有问题? 尽管这些只是他的气话,但听在婷的心里,却仿佛一根根钢针刮过,她抿住了嘴唇,目光再次落在小皓的房间里。 既然刚才他没有出去,那自己看见的到底是谁?还有那几个小孩,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?难道这还是自己的幻觉,难道我真的还没好吗? 婷感到心乱如麻,她闭上了眼睛,脑子里闪过无数乱七八糟的画面。 算了,我不跟你计较,下次再出现的话,我一定会报告老爷。丢下这句话后,阿杰再次匆匆离去。 婷揉着脑袋,背靠在走廊墙壁上,湿透的衣服还在滴水,明亮的月光照在窗台上。她任由冰凉的感觉覆盖全身,就像裹着一层严冰似的,只有这样,她才能让自己稍微清醒点。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? 她无法回答,或许,只能依靠着皎洁的月光来给予答案了。 6.决断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,天气仍旧是很爽朗。阳光仿佛碎金一样的洒落在花园,照得人暖洋洋的。 然后在大厅里的气氛却冷如寒霜,婷和老爷面对面坐着,两人的脸色都不好,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争吵。 你想好了吗,真的要辞职?老爷放下了手里的信封,凝重地看着她。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,请允许你批准。婷点了点头,双手紧紧地绞在了一起。 可以问一下原因吗?是因为钱少,还是说工作太辛苦?老爷点起了一根香烟。 全都不是,主要是因为个人的身体原因。我觉得自己胜任不了这份工作。婷咬了咬嘴唇,昨晚的幻觉仿佛又浮上了脑海,即便现在回想起来,依旧清晰如咋。 老爷吐出了一口烟雾,长叹了一声。片刻后,他再次抬起了头:算了,你们这些年轻人每个都一样,缺乏毅力,做事情不能从一而终。 待会去管家那里结清工资再走吧。 谢谢。婷拜别了老爷,然后落寞地走了出去。在离开客厅之前,她还不忘看了眼墙上那副油画,还是一样的美丽,沙滩上的小孩玩得不亦乐乎。 婷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幅画叫做快乐的童年了,里面记录孩子们最美丽的时光,但可惜的是,他的主人却不知道什么叫做童年。 其实,失去了工作事小,最让她不舍的是夫人和小皓了。也许在自己离开之后,他们还得过着痛苦的生活,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? 自己只是一个精神病人,即使留下来,又有什么能力去帮助他们呢? 无奈地摇了摇头,婷终于还是离开了大厅。她直接回到了房间,自己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收拾。 刚打开房门,只见之前服侍夫人的女仆站在里面,忙碌地打扫卫生。 你回来了?她听见脚步声,下意识地转了过来。 嗯。婷点了点头,将柜子里的背包取出来,忙碌着收拾桌子上的东西。 女仆停下了手里的工作,无奈地说道: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年纪相近的朋友,没想你这么快就要走了。 婷拍了拍她的肩膀:天下无不散之筵席,即使是最亲密的朋友,也终有离别的时候,不过能够认识到你也不失为人生一大乐事,有机会的话,我们出来喝一杯? 一定有的!女仆点了点头,然后好奇地问道,对了,你是什么原因要走呢?这几天不是都做得挺好的吗?c1(); 婷耸了耸肩,将衣柜里的衣服塞进行李箱:其实也没什么,主要是身体有点不舒服,或许我接下来还要住院一段时间。 是这样吗?女仆的眼神变得有些担心,那你可要好好修养,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。 说到这里,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护身符:我也没什么送给你的,这是之前在旅行时买的护符,可以防身保平安,就算是给你的离别礼吧。 谢谢。婷接过了护符,如获至宝地收进了钱包里。 是的,生命的旅程总是充满了挫折,总是饱含着心酸,也许你付出了很多,可最终还是到达不了终点,但没关系,回头看看,你总是经历过无数的风景,而那些,恰恰才是最珍贵的回忆 婷收回了飘远的思绪,继续收拾衣物。 真是奇怪了,这到底是什么脚印,怎么擦不掉呢?忽然,女仆发出了埋怨声,婷眉头一挑,顿时停下了手里的工作。 你说什么脚印?她回过头问道。 不就是这些喽。女仆指了指地面,虽然印痕早已模糊不清,但依稀还可以辨清楚,那是一串小孩子的脚印,断断续续地挪向了阳台。 这是真的脚印?也就是说,你也看见了?婷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肩膀,着急地问道。 有什么问题吗?女仆一头雾水地看着她。 原来是真的我昨晚看见的真的,小皓真的来过这里!婷惊讶地挥舞着双手,心里震撼不已,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,自己看见了事实,这一切都不是幻觉! 喂,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,快出来帮忙啊!正在这时,管家急冲冲地跑了进来,看上去一脸着急。 发生什么事了? 小皓失踪了!c2(); 此时,在三楼的卧室里,同样是被不安的情绪占据着。 你们快让开,我要去救小皓!夫人使劲挥舞着双手,想要冲出房间,但佣人却拼命地拦住了她,表情很难堪。 夫人,对不起,老爷吩咐我要看好你。佣人一边扶着她,一边尽力地解释道,他已经发散人手去找小少爷了,你不用担心,一定会找到的。 没用的,小皓是被那些小孩捉走的,他们找不到的! 你让开,我一定要出去! 夫人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大,女佣人差点拦不住了,她只能用脚死死地抵着墙角。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时,房门忽然打开了,婷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。 夫人,你没事吧? 太好了,你终于来了。夫人就像看到了救世主,一把扑到了她的怀里,眼睛睁得极大。 小皓不见了,我怕他怕他也会永远消失,你陪我救他好吗? 嗯,我们快点走吧!婷牵起了她的手,直接走向了门口。女佣见状马上拦住了他们。 老爷说过了,不能让夫人离开房间的! 现在是什么时候?只有夫人才能救出小皓。 不行,我不能违反老爷的吩咐! 正在两人争吵的时候,夫人忽然捂住了胸口,痛苦地倒在了地上:不行了我的心脏好痛 夫人你怎么了?女佣吓得一头冷汗,手慌脚乱地扶起她。 还愣着干什么,帮夫人拿药啊!在婷的提醒下,她终于回过神来,连忙起身到抽屉里面翻找。 快走!婷马上将夫人扶起来,然后冲向了门口。 他们从外面锁上了大门,然后心有灵犀地击了一下掌。 好了,现在马上去找小皓吧!夫人拉着她,着急地往下走。而婷却愣在了原地。 你知道他到什么地方了吗? 我我也不清楚夫人摇了摇头,然后认真地看着她,不过我敢肯定,一定是那班小孩干的,他们带走了小辉,现在连小皓也想带走! 婷皱起了眉头,她回想起昨晚的事情,自己以为又出现了幻觉,结果房间里真的有脚印,而且在之前,好像自己的手不受控制了,那时候写下了什么。 对了,是松树林! 夫人,你知道松树林在哪里吗?婷着急地问道。 我知道!就在房子的后面,那是一片茂盛的树林,小皓小时候经常会去那边玩。 那你马上带我过去,我怀疑他就在哪里! 好! 7.真相 松树林是一片浓密的原始森林,头顶全是遮天蔽日的树冠,阳光只能透过细微的缝隙投下来,周围充满了白色的瘴气,让人有种不舒服的感觉。 婷和夫人相互搀扶着,艰难地跋涉在中间。 夫人,还支持得住吗?由于长时间待在房子里,前者的身体素质早已退化到严重,没走了多久,脸色便变得苍白。 嗯,我还能走。夫人勉强应了声,她指着前面说道,松树林就在不远处了,我们快点过去,我担心小皓他 好吧。看着她忧心忡忡的样子,婷只好点了点头,继续赶路。 没走了多远,婷脚下一个踉跄,好像踢到了什么。她连忙低下头一看,脚下竟然遗弃着一具崭新的高达模型。 婷认出来了,那正是那天小皓玩的模型! 难道他真的就在附近吗?她的心提了起来,小心翼翼地跟随着模型的方向走去,就在前面的大树下,他们又发现了一双鞋子,旁边散乱地堆着一些泥土,似乎不久前有人挖开过这里。 这这是小皓的鞋子!夫人忽然蹲下来,指着那双沾满泥土的鞋子惊讶道。 婷心头一凛,既然鞋子都丢在了这里,说明小皓的确来过,可这只是一片普通的森林,他到底躲到哪里了呢? 婷的目光落在了身旁的土堆上,这里看起来好像埋着什么,难道 她不敢再耽误,马上蹲下来用手扒开泥土。伴随着沙沙的挖掘声,她的希望终于在这时彻底湮灭,因为泥土里面竟然露出了一只手! 是一双小孩子的手,婷紧紧地捂住嘴巴,眼圈顿时变得通红。 夫人,小皓他说到这里,她的眼泪已经潸然落下,心里就像压了块大石头一样,沉甸甸的。 不对,他不是小皓。正在她悲伤的时候,夫人却摇了摇头,说出了诧异的话。 她的鼻翼微微翕动着,全身上下仿佛都被悲伤所吞没。良久之后,夫人再次睁开了眼睛,两行浑浊的泪水随之滑落下来。 其实,埋在里面的是小辉,他根本就没有失踪,那是三年前的事情,我终于终于想起来了 过往的经历在脑海中浮现出来,周围的场景仿佛也回到了那个悲伤的晚上。 那是三年前的一个冬夜,外面还飘着鹅毛大雪,而冰冷的寒意已经沁入到空气中,在房子里面,同样也是严冰似的气氛。 本来这应该是享用晚餐的时候,但由于老爷的缘故,所有的佣人只能在一旁待命。 父亲,这这是我前段时间的成绩表,请你过目小辉看了一眼身旁的夫人,胆战心惊地将那张小纸条递给了老爷。 一点用也没有,叫你给成绩表我看,畏畏缩缩的,成什么样样子?老爷严厉地瞪着他,然后接过了纸条。 半分钟后,他的脸色开始变得铁青,而小辉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点,身子缩成了一团,不断战栗着。 90分?你读什么书?去死了算了吧!老爷生气地扔掉纸条,伸出手指,毫不留情地戳在小辉的头上,前段时间,我花了多少功夫去找人辅导,我花了多少资源在你身上,而现在却只有90分? 你还是我的儿子吗? 老爷的话句句就像尖针,句句刺入了小辉的心里,他终于忍受不了了,低下头被悲伤地哭了起来。 哭什么!整天只知道哭,你说,你什么时候能像个男子汉?c1(); 别打了!夫人再也看不过眼,她扑上前抱住了小辉,苦苦地哀求着老爷。后者只是摇了摇头,打骂声丝毫没有变小,他越说越激动,后来甚至建议小辉去死,说他根本不配做自己的儿子。 原本只是一句愠怒的气话,但没想到却成为了小辉的终结点,长期的辱骂早就令他心如死灰,在当天的晚上,他拿起了刀子,准确地刺入了自己的心窝 我想起来了,小辉他他并不是失踪的,他是被老爷害死的,他受不了那种高强度的学习压力,所以所以最终才选择了自杀夫人跌坐在地上,低声地哭泣着,瘦弱的身躯仿佛在此时变得越发佝偻。 夫人听完了她的诉说,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她只能像刚进来的时候,用自己宽广的手臂拥抱着她,试图抚慰这颗伤痕累累的心灵。 她终于明白了,原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老爷,所有的事情都是他造成的。 你们都错了,害死小辉的根本不是我!就在她们悲伤的时候,老爷忽然从树林里走了出来,气急败坏地说道。 阿静,这都是你的错,要不是小时候宠惯了他,怎么会连这点压力也受不了? 我是一名富有的商人,可是,在以前却比你们任何人都穷,可那又怎样?我白手兴家,凭借自己的努力才获得了现在的成功! 作为我的儿子,同样也要有这份坚强的心,他不会这样自杀的,你知道吗,小辉他根本配不上做我的儿子! 你疯了,你才是彻头彻尾的疯子!夫人歇斯底里地喊道,我已经失去了小辉,我不会再让你害死小皓的 说罢,她发了狂似的扑上去,老爷吓了一跳,不小心将夫人推到在地上。 夫人,你没事吧?婷见势不对,马上跑过去扶起了她...